第三十六章 柳傾斛 免得她日後為難。……(2 / 2)

林綺愕然,繼而長歎:“縱兒,縱兒也懂得用心計了,當真——”他看著林縱長大,如父如兄,每日隻覺她年少任性,需要自己嗬護,如今卻猛然間發現她早已不是那個每次挨罰時都拖著自己討饒的孩子,心裡一陣失落茫然,望著林緒歎息,“你們,你們日後自己多作些主張也好——”

林緒一怔,他日日聽林綺教訓,從不曾見他如此,一時眼圈也有些發酸,見沈安時含笑看著自己,又有幾分不自在,想著今後終於可以少些說教,雖是件自己日日盼著的一件事,不知怎麼,竟怎麼也快活不起來。

柳傾斛挨的這頓打倒不甚重,隻是他著實醉了,又用了些安神的藥,直到申時末才醒過來,隻覺頭疼欲裂,口裡乾渴,一個小廝過來服侍他喝了水,似見過又似不曾見過,正凝神想著,突然門簾一挑,一個少年踱進來笑道:“柳大人可好些了?”

柳傾斛抬頭見這人錦袍玉帶,眉目清華,正是林縱,心中半驚半怒,方起身坐起,林縱已在他對麵坐定,含笑道:“家兄托我送了幅董其昌的字給柳大人,我順便過來討謝。”

“謝?”柳傾斛大笑,“臣不才,酒醉失儀,蒙世子教導,理當臣登門道謝,怎麼敢勞動大駕?”

“不敢當。”林縱微微一笑,“按國禮,你該彈劾我;按家禮,你如今卻該謝我。”

“君子愛人以德,柳某自當結草銜環,報答世子大恩。”

“說得好,君子愛人以德,柳大人這句話著實說得好——我卻不知道,嫣然何時得罪了表兄,讓柳大人如此欲致她死地?”林縱撣撣衣衫,冷冷一笑,“你既然知道君子愛人以德,便該明白女子名節至重,可當日在酒樓之上,柳大人竟以‘假鳳虛凰’四字稱之,你與嫣然一處長大,難道還不知道她的人品?京裡流言正盛,你是她的表兄,說出這四個字來,旁人豈不更信以為真?!”

柳傾斛聽得臉色一白,他心中對流言自是百般不信,但日日聽著,醋性深積,又不得發泄,隻得借酒澆愁,醉得深了才說出來,醒酒後也深悔失言,但他生性傲氣,麵前人又是林縱,雖自知理虧,豈肯服軟?他忍了好半晌,勉強一笑:“我酒後無德,愧對嫣然,可若不是世子,我表妹會被人說成這般麼?!”

林縱一呆,想起這流言乃是因自己得罪林繡而起,心底痛愧,麵上卻一絲不露:“若是怪,柳大人也該怪那林繡下作——托大人的福,此事這京裡隻怕要人儘皆知了罷?”

柳傾斛一怔,方明白林縱此行用意,冷笑道:“我柳傾斛堂堂男兒,豈會計較些許小事?”

“若論我本心,隻怕你不遞奏章上去,”林縱怒道,“不過不欲嫣然知曉罷了。”她說到“嫣然”二字,心底又是一痛,語氣不覺放緩,柳傾斛聽得真切,又是一聲冷笑。

“你我這番心思,俱是清清楚楚,我也不必瞞什麼——但與嫣然並無關係,若你敢——”

“我與嫣然青梅竹馬,自然信得及她。”柳傾斛恨恨道,“世子給了我句實話,我也還你一句,兩不相欠——若世子當真為她好,就想法子放了她,免得她日後為難。”

林縱凝目盯著柳傾斛,半晌方道:“蕭逸?”

“我言儘至此。”柳傾斛冷冷一笑,“你我本就話不投機,此時也算多了——人來,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