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縱悶悶回府,她原料定林綺少不得還有話說,不想隻草草問了幾句便完事,心裡覺得奇怪,看林緒也有幾分不自在,更是摸不著頭腦,她心裡有事,也失了談興,還未到掌燈便回了後殿。
她問了管事,知道此時嫣然在涵元殿,心中疑惑,可一進暖閣不禁失笑——嫣然一身家常半舊素衣,伏在裱畫台上,頭也不抬,林縱見她起身,過去笑道:“還以為你住得慣了舍不得搬——得了張什麼好畫,勞動這半天?”
嫣然向案上細細看了一遍,見覆背平整,回身道:“七爺今天回來得早——這是早上四爺親自送來的,我看這畫大小,做個堂幅也好,一時技癢,莫要見笑。”
林縱見她因怕沾了漿子,隻用一根烏木簪把青絲挽在腦後,雖是簡單,卻比往日更多幾分嬌俏,頰上透著薄薄一層紅暈,笑靨盈盈,隻覺心底熱氣透上來,上前道:“嫣然亭上雨,鑒止池邊月,果真貼切——”恰嫣然也正要上前,二人撞在一處,嫣然一個立足不穩,林縱臂上用力一扶,正把她攏在懷裡。四目相對,呼吸相侵,林縱隻覺霎時胸口熱氣翻湧,一時手足無措。她見嫣然也正看著自己,眼裡麵上誠摯溫柔,不由自主抬起手來,輕輕撫上嫣然的臉。掌下一片柔軟,一股熱氣從掌心透上來,合著嫣然身上傳來的隱隱幽香,直入肺腑。林縱如癡如醉,心中卻隱隱泛起驚怕,不敢唐突,開口道:“你——”
嫣然卻抬手覆上林縱的手,也是目不轉睛看著,輕聲道:“你——”
二人語音重到一處,不禁相視一笑。林縱還在貪戀,嫣然已從林縱懷裡掙出來,臉上正色中帶了些微紅暈,若無其事地轉開臉賞畫。
林縱知道嫣然秉性矜持,雖不舍也不願相強,看她此刻半窘半羞的模樣,心裡三分得意,五分欣喜,又有兩分不忍,便也轉開話題:“過兩日冬狩,你留在府中必定寂寞,可要回去省親?”
冬狩乃是國家大典,按禮襲爵的宗室子弟皆須隨行,嘉和十三年時,世宗林芷怕自己寵妃在宮內寂寞,特地下旨,冬狩離京期內,妃嬪及朝賀宗親家眷皆可請旨省親,遂為成例。這看著雖似乎是一片好意,又言明了各府量力而行,但宮內嬪妃最重麵上光鮮,為此傾家蕩產的皇親國戚也不在少數,但以定遠侯家世,區區世子妃省親自然不在話下。
嫣然淺淺一笑,低聲道:“七爺作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