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說了幾句閒話,與楚承嗣一起辭了出來,按住心裡不安問道:“二哥,七——楚王世子傷得重麼?”
“聽說今日賜宴裡名單上仍有她,想是傷得不重。”楚承嗣並不在意,“你隻管在家中安心住著,提她作什麼?”
嫣然心裡記掛著林縱傷勢,還要再開口,管家楚忠過來對著楚承嗣一禮,低聲道:“二爺,那人到了。”
楚承嗣臉色一正,整整衣冠,便隨著楚忠向外而去。
嫣然心中有事,也不欲回房,記起三妹泠然說過此時南園梅花正好,便約了一起去瞧。幾人一進院門便見滿樹胭脂點點,襯著枝頭白雪,煞是動人,泠然年少頑皮,揀幾枝極好的折下來抱在胸前,對著嫣然笑道:“二姐,這般模樣,像不像娘房裡的《寒雪圖》?”
嫣然見她興致極好,含笑點頭,忽的記起那日在彰德寺裡,林縱也是這麼笑盈盈立在梅花下,心裡又是一痛,撐了半晌,方說出個“好”字來。
忽然園外一陣靴響,夾著男子談話聲音,由遠及近。幾人聽著不似家裡人聲氣,卻避之不及,泠然眼神一轉,見園內一角有個小小的窩棚門半掩著,是舊日花農守夜所用,便扯著嫣然避了進去,又囑咐幾個丫鬟隻裝作奉命來折花的模樣,等客人走了再作道理。
窩棚久無人住,雖落了些灰塵,倒無醃臢氣味,嫣然半依著木門,隻聽先是遠遠楚承業與小如答話的聲氣,接著腳步聲漸漸近了,隻在附近徘徊,楚承嗣似是對一人說了些什麼,一個懶洋洋的男子聲音讚道:“楚兄家的梅花果真好,比得上我舊年在彰德寺所觀了。”
楚承業謙讓了幾句,聲音便又低了下去。幾人談不多時,那個懶洋洋的男子突然冷笑:“楚兄當真心地溫厚——楚王世子連隻行家禮,不論君臣的旨意都請得下來,一紙休書又豈是難事?不過是為了拖著你們不鬆手罷了。”
楚承嗣也放聲一笑:“楚王府裡豈有等閒人物?大哥看錯了!”
幾人似又低低爭執幾句,隻聽楚承嗣怒極朗聲道:“我為了什麼?我隻為滿京城假鳳虛凰的流言,隻為了我妹妹一個清白!!”
嫣然身子一震,想著楚承嗣此時怒發衝冠的模樣,隻覺心底半是酸軟半是苦澀,竟險些墜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