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幾人腳步聲漸漸遠去,嫣然方聽到小如在門外低聲稟報的聲音,她掙起身來,與泠然推門而出,小如見她臉色蒼白如雪,心裡便是一驚,不及發問,嫣然已冷然道:“你日日隨著我,必定也不知情,”說著看向泠然,“三妹必定知道。”
泠然見嫣然眸清如水,隱帶寒意,知道瞞不得,隻把京城裡的流言揀著能說出口的約略說了幾句,覺得嫣然的手一分分涼下去,忙住了口。
嫣然卻並不發怒,又出了一會兒神,臉上竟帶出清淺的笑意來,小如見她手指微微顫抖,知道她是怒極反笑,方要解勸,嫣然微微一笑,對泠然道:“你可信麼?”
她臉上雖帶笑意,泠然卻看出一絲淒絕來,心下更驚:“這些話如何信得?”
嫣然輕笑一聲,再不言語。幾人失了興致,默默出園,泠然隻怕嫣然心底難過,勸解了半晌方才回房。
此刻楚承嗣也剛回書房,一人坐在案頭,拿著一卷《新唐書》懶洋洋翻來翻去,見他進門把書隨手一丟,抬頭道:“安遠侯府果然富甲天下——改日我辭了官,便在這裡作個清客,如何?”
楚承嗣大笑:“蕭兄進京敘職,怎麼不去驛館,隻管來我這裡歪纏?一年知府萬貫銅錢,你若肯把靖江府的大印借給我兩年,我日後便請你來這裡屈尊低就,如何?”
那人哈哈一笑,跳下案來。他雖麵貌俊俏,衣衫卻皺皺巴巴似個邋遢書生——正是左相蕭逸的侄子,靖江知府蕭仲卿。他與楚承嗣雖非同年,卻是同一位座師,交情深厚,略略敘了幾句寒溫,便道:“近日圍場上的事,楚兄親眼所見,自然不必我多說。”
“天理昭昭。”楚承嗣快意一笑,令小廝奉茶。
“楚兄連自己的恩人對頭都分不清了?”蕭仲卿卻不肯老老實實坐在椅上,坐在案頭接過茶盞,“若不是秦王世子這般糾纏,府上二小姐怎麼肯入宮,若不是那些假鳳虛凰的流言,令尊怎麼肯為了令妹的名節,不顧與楚王的舊日情分?”
楚承嗣微吃一驚,蕭仲卿已經放下茶盞望著他:““楚兄,世事如棋,一入棋局便脫身不得。難道你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