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書 又攤上爛差事了(2 / 2)

各部輪著推脫,推著推著,就把事情一腳踢南衙頭上了。

“那姑娘申冤無門,這不,在庸安府門口鋪了一張血書,撞柱了。平頭百姓最看重一個公道,這姑娘這麼一撞,那群看熱鬨的直接在庸安府門口鬨起來了,逼著庸安府開堂審案。庸安府正把這事兒拖著,派衙差來叫南衙去幫著處理,我們能怎麼辦呢?南衙又無權緝拿審問,去了也是和稀泥。”高觀叫苦不迭,“好事想不著咱們,趟臟水的時候都想把南衙拉下水,做墊背的。”

陳良玉當即叫一小卒牽馬過來,安排道:“你帶人先去,隻協助庸安府先穩住人群,隻要確保百姓無人受傷,關於案子的事若安排到你們頭上,就先搪塞過去,等我來。”

高觀連連應著,陳良玉上馬而去,他便緊隨其後調了人往庸安府那邊趕。

陳良玉已無心琢磨宣元帝將她扔在十六衛有什麼不能為人道的用意,這案子涉及朝中官僚勢力,若無人施壓,結果一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下作些,會把邱世延擇乾淨,臟水全潑到那姑娘頭上,顛倒事實黑白。

既然鍋扔過來了,那她便接著。

陳良玉一路飛奔至家門口,下了馬目標明確地往陳遠清書房衝,心中默默祈禱著爹可千萬彆在家,至少彆在書房。

陳麟君似是早算準了她這會兒會回家,堵門等著她來:“小妹,做什麼這麼急?”

“庸安府有樁案子需南衙協助,我回來取東西。”

“回來偷爹的魚符呢?”

陳良玉丁零咣當一通翻找,“你也彆閒著,過來幫著找找。”

陳麟君不動:“這事兒涉及朝中黨派,你未必管得到,那庸安府尹李義廉與吏部侍郎邱仁善素有故交,他若想壓下邱家這樁事多的是合乎律例的法子。”

“管不管得到,先管了再說。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了,還能任由有人蒙受不白之冤嗎?”

“彆翻了,這兒呢。”陳麟君攤開手掌,一枚銅製魚符躺在手心裡,“掌握好火候,點到即止,有些話不用說太明白,都是混跡官場的老狐狸,話不必說透,也給他們那些秀逗腦袋留點發揮空間。希望你回來的時候爹不會打死你,去吧。”

陳良玉從陳麟君手中搶過魚符,小跑兩步又停住,“大哥,你閒著沒事去趟刑部。”

隻給庸安府施壓是不夠的,還得把刑部拖下來,該出麵的都給他揪出來,誰也彆想縮著不露頭。

陳良玉趕到庸安府時,高觀已配合庸安府暫時壓製住了暴亂的民眾。

陳良玉往庸安府衙內走,高觀腿腳利索地蹬著步子跟上,“邱世延被傳來了,人在內堂,我叫盯在庸安府後門的人方才來說,有一輛馬車送人來,應該是邱仁善。”

“做得好,”陳良玉闊步走著,額鬢的碎發掀動,“彆讓外麵的百姓再起騷亂。”

“是。”高觀折身回去,與庸安府衙差和南衙的隸卒一起舉著長槍長棍擋在人群前麵,爆著青筋將民眾往後推,“後退!彆擠,往前者通通下獄!”

庸安府內堂“明鏡高懸”的牌匾下方,那個叫周培的姑娘臉上血跡半乾,已經蘇醒,正跪在堂下。

她身材嬌小,長著童顏麵相,用力挺直瘦弱的身板。

一旁坐著個粉麵油頭的錦袍公子哥,應當就是邱世延。

這裡與公堂隔著一牆,是平日庸安府處理公務的內堂,隔絕了外麵的人群。陳良玉一步步踏上堂前,往後走,衙役眼疾手快地交叉水火棍攔下她,“大膽,何人擅闖庸安府?”

李義廉在宣平侯凱旋的接風宴上見過她,一眼便認了出來,再看她腰間的魚符印刻著陳遠清的圖記,急忙迎上前來:“可是侯爺有何事要吩咐?”

陳良玉不經意晃了晃腰間黃銅,道:“沒什麼事,隻是恰巧聽說庸安府今日有一案子要審理,又來南衙調了人,我便來瞧瞧,回去代家父寫了民情折子陳奏陛下。您也知道,家父久不上朝,食君之祿心裡難免過意不去,戰時受了傷又不便奔波,我這做女兒的自然就得辛苦些。”

內堂側邊的屏風後麵發出一絲不可察覺的聲響。

陳良玉話說完,李義廉腦門上已經布滿了汗,原本是不難處理的一樁小事,怎的連宣平侯也驚動了?

堂下跪著的姑娘止住了淚水,滿眼希冀地望著陳良玉。仿佛有一種不可名狀的默契在二人心裡打上了結,周培一瞬明白了這個人是來給她撐腰的。

邱世延回頭看來人是何人,見是個女人,打眼將她從頭掃到腳。

陳良玉目光淩厲地瞠了邱世延一眼,原來‘長得惡心’是具象化的言辭,不是羞辱人的話。邱世延不醜,甚至算得上五官端正,但整個人身上充斥著酒色氣與色欲,隻是瞠了一眼,陳良玉便胃裡反酸,早上吃進去的東西止不住地翻騰。

相由心生還是有幾分道理的,這個邱世延誰看了不得說一句:敗絮其外,敗絮其中。

“看什麼看,閉眼!”陳良玉喝斥。

邱世延竟真的聽話地閉了眼。

陳良玉仿佛一刀砍在了棉花上,無論是氣還是怒都發泄不出來。她走向內堂案下一側擺放的太師椅前撩袍坐下:“我隻聽審,不加以乾涉,府尹大人公正判案就好。”

她有意加重‘公正’二字,眼睛看向屏風後麵,“李大人,做人做官都要體麵些,這把年紀,平坦的青雲路,不要為著人情走窄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