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風起漣漪。
奚音帶著季延潛入一戶大院中,借著月光可以看清門匾上的兩個大字:向府。
此時的向府不似以往的熱鬨,安靜的詭異。
“咻—!”
鋒刀出鞘,帶血的刀身在夜中泛著絲絲寒光,此刻正抵在一人的脖頸處。
那人麵對此情此景卻絲毫不慌,甚至還有心情敘舊:“季延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長這麼大了。”
季延可沒心情和他敘舊,紅著眼眶質問:“向伯伯,為什麼?”
“哈哈,為什麼?”被叫作向伯伯的中年男人先是一笑,繼而又怒目圓睜,凶狠狠地道,“你應該去問你死去的爹,這是為什麼?!”
豢養在府中的殺手都被奚音點了穴,不能動彈。
此刻正盯著他們,季延被這眼神盯的發毛。
向府老爺正繪聲繪色地講述原因:“我和你父親是交好,但那也是以前的事了。你父親頭腦好,會做生意。我卻不行,做生意屢屢虧損。於是我就換了個掙錢的門路。”
向府老爺眼珠一轉:“那就是豢養殺手,不論好壞給錢就殺!這些孩子或被父母遺棄或因家境貧寒被賣掉,是我救了他們!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向老爺說這話時,眼裡藏不住的激動。而奚音卻眸色低沉,眉頭緊蹙,似乎想到了什麼。
“就在不久前,被你父親發現了。他說他要去報官!我拿他當朋友,他卻要去報官!置我於死地!那怎麼行,於是我派人弄死了他。沒想到你卻還活著。”向府老爺說的牙根癢癢。
要不是奚音拿劍攔著,估計能衝上去將季延撕碎。
“你找來的幫手很厲害,雇傭費不少吧?”
季延:“……”沒錢出雇傭費,拿身體換的。
“話已置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向老爺說話就閉上了眼睛,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最後季延隻要奚音幫忙解決了殺死他爹娘的那幾名殺手,鮮血淋漓的場麵季延看的害怕。
一想著自己爹娘也是這麼死的,季延忍不住小聲啜泣。
隨後季延匿名報了官,跟著奚音連夜離開了蓮城。
季延坐在船頭,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奚音怕他一不留神掉進江裡去,於是木著臉拎著季延的領子,將人拎到船中央。
看著季延懨懨地神情,奚音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換句話說他就沒安慰過人。
奚音有些不自然地道:“彆傷心了,都過去了。”
“啊?”季延從萬千思緒中回過神來,“什麼?”
奚音:“……”
見季延已經沒有了傷心的表情,奚音也就沒有再說話,繼續劃船。
“我們這是去哪啊?”季延伏在船邊,用手劃著水。江水冰涼涼的,讓他頓時清醒了不少。
“去臨安。”
聞言,季延一頓:“去臨安做什麼?”
奚音道:“帶了你父母的東西沒有?”
“帶了,”季延點點頭,父母的屍身已找不見,當初季延用帶血的衣物在潭州立了個衣冠塚,現下有關他父母的東西就剩兩枚鴛鴦玉佩了。
奚音:“算是魂歸故裡吧。”
季延紅了眼眶,看著船底的浮萍出神。父母走後,他就已經沒有家了。
-
上次的衣冠塚是季延自己一個人立的,手都刨出了血。而這個衣冠塚是他和奚音一起立的,在他原來的家附近。
天上的月亮殘缺不全,偶而被飄過的雲朵遮住光芒。
衣冠塚選的位置很高,又寬闊。站在山頭可以看見全鎮的樣貌。
季延在墳頭拜了拜,眼淚一哭就停不下來,現在又哭成了個小花貓。
一切弄完後,奚音拿了包銀子給季延,道:“保重。”
季延拿著銀子一臉茫然,怔怔地站在原地:“什麼意思啊?你不要我了?”
“你父母的大仇已報,何必再跟著我。”奚音說完轉身欲走。
突然明白過來什麼意思的季延,哭著跑過去從後麵抱住奚音,“你就是不要我了!我很好養的,一點都不嬌貴!嗚嗚…”
“放手!”奚音被季延抱的不自在,雖說不上嫌棄但也不喜歡,太近了。
青年溫熱的體溫貼在奚音身上,季延帶著哭腔哽咽:“我不!我很乖的彆不要我嗚嗚……”
“你先放開我…”也隻有對季延,奚音才有這樣的耐性子,換做旁人就是一劍的事。
“…好,”季延慢慢放手,仰臉看著奚音,委屈的不行。
鼻尖紅紅的,眼眶也紅紅的。看著這張小臉,奚音本想替季延抹去眼角的淚水,但想想又放棄了。學著以前彆人哄他的語氣柔聲道:“彆哭了,眼淚擦擦。”
季延沒想到奚音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麵,搖了搖頭就不哭了。拉了下奚音的衣角又放下,眼神儘是茫然。
看著季延謹小慎微,眼淚決堤的模樣,奚音心裡不是很舒服,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