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之人信心大增,俱都使出全力,拚死抵擋。
然而能混到城中之人又怎會是小兵小卒,很快老孫等人便露出敗勢。
幾名奸細眼神會意,手中的動作再不是糾纏之意,而是殺人之勢。
“小心。”老孫將一名衙差推開,揮刀抵擋,左臂卻慘遭一劍。
突聞一陣車轔馬嘶聲,一輛華麗馬車從他們身旁經過,揚起滿目塵埃。接著那灰塵竟凝結成珠,準確無誤的擊中敵身,幾名奸細瞬間滿身窟窿,倒地身亡。
“是四匹馬的!”有眼尖的衙差驚喜道。
從車上跳下來位穿著勁裝的高大男人,正是那日掛牌匾的侍衛,他一個健步閃至老孫麵前,抱拳道:“請孫大人留步守好城內,以免民心不穩,我家主人會前往送藥。”
男人身後,那輛耀眼的馬車正迎著朝陽向營地駛去。
馬車內響起一聲問詢:“無日升的人如今身在何處?”
那聲音清冽悅耳,像是清晨的露珠,沁人心脾。
“已至營地近處,伺機而動。”趕車的小道士應道。
無日升的殺手實沒想到自己有天會在太陽底下殺人,而且乾的還是保家衛國的事。他們強調自己是殺手,試圖拒絕這個與自己身份不符的買賣。
但首領親自來下令,隻許成功不許失敗,隻因雇主給的實在太多,而他們的首領因為賭博欠下巨債。沒辦法,他們隻能青天白日的也戴上麵罩,隻希望莫要被人認出。
當今天下一分為二,大頌朝廷稱之為中原,中原以外統稱外域。外域中又有肅慎、西夏、吐蕃、回鶻等國。他們與中原之間的分界線稱之為陽關道。
萬樂九年,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肅慎來犯,但卻是近十年裡唯一一次無功而返的戰鬥,此戰拉開頌肅兩國新格局。
陽關道上,頌軍與肅慎大軍對壘,戰鼓擂動。兩軍將士高舉手中的刀槍劍戟,像是繃緊的弓弦。隻待一聲令下,身先士卒,斬下敵人的頭顱為己方拔得頭籌!
寒光直衝九霄,殺氣騰飛萬裡!隨著一聲高亢的“殺”字拉開這場大戰的序幕。
關於那場戰鬥的過程眾說紛紜,隻知道“四匹馬”的帶著自己的十幾名手下和從無日升雇來的七名殺手匹馬當先,直入敵人腹部。
那人身穿道袍,一手拂塵一手劍,如遊龍般在肅慎大軍中穿梭。又有數十高手在旁護衛開道,使得肅慎大軍陣型大亂,最後見無利可圖才折返而回。
事畢以後,“四匹馬”的竟悄無聲息離去,不貪一點功勞。
墨飛卻不敢居功,如實上報,軍中眼線眾多,他可不願落個欺君之罪。
朝廷接到捷報便動起心思,派遣知府來做說客。
“去傳話給那個居月白讓他來衙門見我。”
元城知府說完見左邊的司空奉德沒動,右邊的老孫也沒動,“哎”了一聲:“沒聽見嗎?”
老孫回道:“大人,屬下以為朝廷既有招安之心,應拿出點誠意。”
“他是民我是官,難不成還讓我去拜見見他?”
老孫正欲再言,卻被司空奉德用眼神製止,接過話頭:“大人,居月白生活雖深居簡出甚是低調,但是武功卻深不可測。像這樣的人都是心比天高,咱們畢竟是官府,若是讓人以為他是犯了什麼罪才傳喚的,恐怕會引起誤會。”
老孫這才接上:“聽說他在戰場上殺得肅慎那些鐵古錚錚的漢子都打退堂鼓,我可不敢去傳話。萬一他一個不高興,濫殺無辜,小人這條命就沒了。”
知府知道是這個禮,但是他就是拉不下這個臉麵。這位知府內裡雖膽小如鼠但偏偏又死要麵子。
司空奉德開始添油加醋:“朝廷既有公文,那約等於聖旨,大人便是欽差,帶著旨意前往便是。若是他不識好歹敢拒接聖旨,聖上發怒也怪不到大人頭上。倒時候讓老孫將人抓回來,還不是任由大人您拿捏?”
知府眼睛一亮:“行行行,本官就紆尊降貴親自登門看看,也顯得本官愛才之心。”
司空奉德和老孫眼神相碰,頓時會心一笑。兩人正想借著這個機會去結識居月白,可不能讓知府給攪渾。
“看看我的官帽正不正?”知府從轎子裡麵下來,讓司空奉德幫他整理好儀表儀容,方才讓老孫去敲門。
不多時從隻容一人的門縫裡走出來個健碩男子,老孫認出來正是那日給他傳話的護衛鐵古,當即先行向他行禮。
鐵古回禮後走到知府麵前,語氣不卑不亢道:“知府大人有何指教?”
知府個頭不高,男子走到他麵前頓時便有片陰影打下來,再加上鐵古長得凶神惡煞,頓時壓迫感十足。
知府定了定心神,強迫自己扯出一抹笑容,裝出和顏悅色的模樣,和藹道:“本官是替朝廷前來給你家主人送賞賜的,趕快叫你家主人出來接旨謝恩。”
“我家主人說了,出手隻因他如今在此處定居,不喜歡被打擾清修。所以無論什麼恩賜都一律回絕。”
看著再次閉上的大門,知府氣得臉紅脖子粗,當即拂袖而去。
當天下午就將寫滿居月白如何無禮如何蔑視朝廷的奏折八百裡加急送到國都。
“清修?這人是道士還是和尚?”難為萬樂帝能從那通篇的譴詞中抓住到有用的信息。
“是道士,隻不過叫得上叫不上名號的道觀都沒有這號人。他最先出現在國都,去年金秋的時候在科考榜單前首次露麵,還被秋將軍榜下捉婿。但他當場回絕,說他修得是仙道,不可娶妻。”回話的是箭察司的金箭使者李訓躍。
箭察司是萬樂帝上位後建立的朝廷情報組織,裡麵的級彆分為金箭、銀箭、銅箭、木箭。金箭使者位同三品大員,更是得萬樂帝賜國姓。
如今不過短短幾日,已將各道觀的信息收集齊全,可見辦事之效率,關係網之龐大。
萬樂帝滿意的點點頭:“獻帝在位的時候,與江湖人關係最好,曾得武林盟鼎力相助,倒是朕沒那個福氣。”
“聖上,都說俠以武犯禁,那都是路有不平拔刀相助。可如今咱們大頌在聖上的治理下海運發達,拔來報往,邊境貿易如火如荼,各地民生經濟繁榮昌盛又哪裡會有不平?那些江湖人自然出麵的機會變少。這次肅慎來犯,說是賴以江湖人的幫忙,說到底還是墨家軍訓練有素的功勞。”
丞相真算是睜眼說瞎話,這些政績基本都是獻帝在位時安排好的,製度嚴明,後人隻要延續就行。
就這樣,萬樂帝還能把一手好牌打爛。
眾人雖心知肚明,但卻紛紛附和,此時此刻他們都一致忘記先前對肅慎賠款之事。
萬樂帝心情大好:“說起來這次鄧之秋也功不可沒,著升為兵部侍郎。”
這道旨意有人歡喜有人憂,憂的是萬樂帝同父異母的兄長康王李凱。
他一為墨家軍不平,受傷流血他們受、戰敗懲罰他們受,然而勝利的功勞卻是彆人的。
一為居月白這樣好的人才卻不能為國所用而遺憾。可他偏偏開不了口,隻能隨著眾臣一起歌功頌德。
回到康王府,府上管事邊替他研墨邊詢問:“王爺是否需要與那位居道長走動一番?”
康王搖搖頭,好笑道:“又不是美人有什麼好走動的,本王是俗人,對尋仙問道沒有興趣。”
康王以及六部九卿對此事的看法、舉動當晚就被收集擺在頌帝的桌子上。
萬樂年間的規矩,子民萬事不瞞君父。每個大員的府上都有宮裡的眼線,防不勝防。
有句話叫,任何人到了國都便宛如鬼魅暴露在日光下,當即現行。
疑心易生暗鬼,萬樂帝的這種行為也為他之後的覆滅埋下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