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觀,要點什麼?”熱情的小二已經上前張羅。
“胭脂鵝脯、醬牛肉、茄鯗、陽春三兩麵。”書寒鴉報了幾樣菜名。
那說書先生聽完眉目微挑,主動前來搭話:“這位公子一看就是講究人。”
“看來先生也是講究人,倒不妨坐下一敘?”書寒鴉從不小氣。
隻是你不小氣不代表彆人會覺得你大方。
“我若與人交談必得先喝上一盅酒,公子既然不飲酒還是下次再談。”
書寒鴉了然一笑,招呼小二上酒。
一盅下肚說書先生這才滿足地開口:“公子想聊些什麼?”
書寒鴉卻沒有馬上作答,說書先生皺眉道:“公子不會食不言寢不語吧?”
書寒鴉依舊沒有開口,直到飽腹放下碗筷,用塊白色帕子淨嘴後方才回道:“在下初來乍到,先生說說這京城的新鮮事聽聽如何?”
“公子覺得什麼才算新鮮事?無名人士偷學丘黎的絕招打敗丘黎並贏得他的武器,這算不算新鮮事?”說書先生問道。
“已經不夠新鮮。最新消息,長風鏢局應秋素素所托將丘黎的長槍送去給居月白。”書寒鴉接過小二遞上來的茶水,給了一吊錢做小費,喜的小二連連作揖。
“你怎麼知道?”說書先生狐疑地看著他。
“先生還未回答我第一個問題呢。”書寒鴉提醒他。
說書先生思索片刻後方道:“不知道前來朝貢被聖上留京過年還未離開的大理王在兩天前離奇死亡,任憑國都衙門怎麼追查都毫無線索算不算得新鮮事?”
書寒鴉來了幾分興致:“算。不知現場如何?致命傷是什麼?”
“一種極厲害的掌法。沒有一絲外傷,然而五臟六腑卻全部被震碎。打鬥痕跡不大,據箭察司判定,大理王隻出了三招。”
書寒鴉有些意外。大理王是大理金門的親傳弟子,又久在沙場身經百戰,竟然這麼乾淨利落的被解決掉,殺人者該是怎麼樣的水平。
他提出質疑:“在下聽說,大理王的劍法不差。曾與武當問天道切磋過,難分勝負。如何能被人三招斃命,莫不是有什麼內情?”
說書先生當即反駁:“大理王劍法是不差,但與問天道相較還是不夠格。後者可算得上當今武林第一劍。當初比試不過是問天道賣他麵子,點到即止,誰人不知?”
他語氣中帶著幾分驕傲,想來十有八九是問天道的信徒。
書寒鴉眉目微挑:“你倒不覺得問天道是武器占便宜?”
說書先生哼了一聲:“無憂山莊的少莊主倒是也拿著一把同樣不相上下的劍,但是卻讓百年基業毀在他手中。可見一個人若是真的利害,縱然拿著是根木頭也能力戰群雄。一個人若是不厲害,縱然拿著如來佛祖的舍利子也隻能打彈珠。”
書寒鴉不予置評,但這下場比試的籌碼卻已經有眉目。
翌日一早,天剛擦亮。本不該這個時候開門的飄飄樓此時卻已經門戶大開。
兩個壯漢黑著臉抬著個人就往外仍,同時對著身後的姑娘抱怨道:“你把他放進來的,要是讓王嵐知道有的苦頭吃。”
頭牌紫衣姑娘攏了攏外衫打了個哈欠,倚在門上輕嗤道:“他隻是覺得這裡的床舒服,前來借宿而已。何況王嵐無意,還不讓彆人有想法,真是笑話。”
那被仍之人,正睡得昏昏沉沉。眼見要被摔個四腳朝天,誰知睡夢中的他卻在空中一個翻身,平穩落地。
撫了撫淩亂的頭發,吳業光朝著已經關地嚴實的大門聳聳鼻子:“小氣鬼。”
就在這時一股香氣撲鼻而來,吳業光嗅了嗅,尋著味道來到一盞雕花食盒麵前。
“這味道肯定是豐樂樓的招牌三寶,肥雞燒鵝桂花鴨!”他瞧瞧時辰,這個點豐樂樓竟然起來營業,那可是和青樓此時開門是一樣的稀罕事。
什麼樣的人竟然有這個麵子,吳業光倒想認識認識。
都說這世上無巧不成書,書寒鴉沒想到大清早還有戲可看。方才他已經聽出少年的聲音來,正是昨天長風鏢局裡間那位截話之人。
今日見到真容,書寒鴉發現他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唇紅齒白。一雙眼睛明亮有神、清澈見底,讓人一照麵就覺得心生歡喜。
“這麼早就能讓豐樂樓的掌櫃為你單獨下廚,不愧為打敗丘黎之人。”
有吳業光這通誇讚,若是不邀他共食實在有些過意不去,可書寒鴉還是委婉拒絕:“在下有求於無憂山莊,這份食盒是籌碼。”
吳業光摸了摸下巴,將書寒鴉上下打量一番,提了個建議:“無憂山莊今非昔比,實話實話你去請他們幫忙還不如請我。”
書寒鴉並沒有反駁,微微頷首後繼續往前走。
吳業光追上去換個方案:“既是無憂山莊,那我也去分一杯羹。我可是經常給他們送菜的。不過我也不好吃白食,不如就讓我受累提一提?”
還未等書寒鴉回應,吳業光已經從他手中接過食盒和酒水揚長而去。
吳業光的輕功很好,眨眼的功夫已經在三箭之外。
就在他沾沾自喜之際,手上的食盒卻無知無覺的回到書寒鴉手中。
“在下既有求於人,自然要誠心,怎可假手他人?就此彆過,告辭。”
吳業光的輕功在江湖上已經是頂尖,可書寒鴉卻比他更輕靈更快。他不過愣了下,視線裡便已經空無一人。
“好俊的身手!那咱們就比一比。”吳業光運功加速追上去。
無憂山莊位於萬歲山上。高聳入雲的樹木林立兩邊,一望無際的階梯讓看不見的儘頭極具吸引力,仿佛隻要往上去,就真的可以通向無憂。
書寒鴉在山腳停下來,一步一階梯緩慢而上。
暖陽灑進靜謐的竹林間,讓他的心情變得空曠而又愜意,使得他的腳步更快,身體疲勞也更輕。
行至半途,吳業光追了上來。
“今夕何年,你還在遵守著這裡的規矩?你不著急,這肥雞燒鵝可等不急。不如我替你先拿上去溫著,免得失了美味。”
吳業光再次從書寒鴉手中提走食盒和酒,施展輕功先行一步。
無憂山莊大門敞開著,從前迎來送往晝夜不停的地方如今門可羅雀。曾經的長風鏢局、曾經無憂山莊,何等風光,如今都是這般田地,不免讓人唏噓。
吳業光已經將食盒裡的東西攤開在門口的石桌上,他招招手示意書寒鴉過來。
“莊主有要事暫時不能露麵,委托我這個菜農代為招待,希望你彆嫌棄。咱們也不鬨虛禮,我先請,你隨意。”吳業光爽聲道。
一般這種情況,說話之人接下來必定會仰頭痛引一碗,可吳業光卻是扯下一個雞腿啃了起來,旁邊的好酒是碰都不碰。
“你竟然用內力維持著溫度,講究人!”吃得暢快的吳業光比了個大拇指。
書寒鴉並不計較吳業光的我行我素,配合地在旁坐下。
他將其中一瓶女兒紅封條撕掉,打開蓋子,9輕嗅一縷酒香:“讓那說書先生幫買的果然沒摻水,人真不錯。”
吳業光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我看閣下目光有神,怎麼竟有些盲?”
“此話何解?”書寒鴉不僅未見絲毫不快,反而真心實意地請教他。
吳業光咬下一大口鵝肉:“拜高踩低、趨炎附勢的人又怎麼會是好人?”
“我雖不知那說書先生本性如何,但他卻替我買到如此純正的女兒紅,總該是個不錯的人。”
書寒鴉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續道:“就如同我雖未見過無憂山莊的莊主,但他卻在明知我有所求的前提下,不事先問明我此行的目的就收下我的禮,總不會是個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