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眼見蕭恕一身錦衣沾了許多汙漬,發髻也略有淩亂,似乎是在外奔走良久一般。
“妾,拜見朔陽王殿下。”沈清晏行過去,恭敬地行禮。
“你怎會在此?”
沈清晏道:“妾在惠州城外撿了一個孩子,白鷺替她診了脈說可能染了疫症。”
“自越州回元京,你大可以走水路,何以繞道惠州?”蕭恕疑惑,這惠州非是回元京的必經之路,即便是走陸路,也不該選這裡。
沈清晏聽得他這個問題,心中暗道,他果然疑心了。
於是,她再次施禮,恭敬道:“顧老莊主說,近來越州附近幾個州郡都有鬨水患,妾若走水路怕是不妥。”
“故而老莊主同妾說,妾可借道惠州,雖是遠繞了,但到底穩妥些。妾想著,妾的阿爹生前是惠州刺史,此番來惠州亦可算是故地重遊一番。”
沈清晏如實回答,畢竟這繞道惠州一事確實是顧老莊主所言。她唯一錯的,便是錯在不應該輕言相信,應當查證一二再行決定。
雖不知這顧老莊主緣何要如此陷害於她,但此時她既然已錯入陷阱便隻得小心斡旋。隻盼這裡的疫症能早日結束,如此她也可儘快趕回元京。
蕭恕聽到沈清晏此語,麵上神色略顯尷尬。
顧老莊主的意圖沈清晏不明白,但蕭恕很清楚。大抵,他這位太師父是想要點一波鴛鴦譜,做一回牽線月老了。
他輕咳了一下,道:“你隨我來。”
沈清晏微低了身子應了聲,跟著蕭恕一道走進了一處帳篷。
這帳篷角落處有一張簡易的床鋪,除那之外便是兩張矮桌,上頭擺滿了文卷書籍。“這裡是我的帳子,你先住在此處吧。”
她眨了眨眼,看著這一方狹小陋室。
此處帳篷同外頭旁的帳篷在外觀上看來大小無甚差彆,她原以為這皇子的帳篷就算不加以奢華,但怎麼著都得寬敞些。
故而在沈清晏將整個地方尋了個遍都未尋得特彆大的帳篷之時,她便覺得蕭恕的居所必定是在彆處。
隻是,她不曾想到會是如此一方狹小之地。
“你既留在此處,我自是不會同你住在一個帳子的。”蕭恕見她半晌未動,想著定是自己方才的話引了誤會。“隻是日常辦公還是得在此處。”
“如今物資補己未至,也隻能委屈你將就一下了。”蕭恕想,她畢竟是個閨閣在室女,平日裡也都不曾受過風霜之苦,一時之間住在此處隻怕也多有不慣。
“你且放心,我會尋人在床前再加一道布簾。”
“多謝殿下。”沈清晏又施一禮,道:“白鷺粗通醫術,如今正是疫症四起之時,不知殿下可否允白鷺也一道救治疫民?”
蕭恕道:“那自是好的,隻不過她不在你身邊,就無人伺候你了。”
“妾能自己照顧自己。”沈清晏如是說著,又道:“十一旁的不會,但是幫著一道抬高搬重也是可以的。”
“至於妾,也就隻會一些皰廚之道,殿下若是允準,妾也可幫著一道備些飯食。既在此處了,便斷然沒有坐在帳篷裡再當個官家姑娘的道理了。”
沈清晏此語一則是想幫著蕭恕早日將此間事了,她好回都城;二則,也是想利用此等機會在蕭恕麵前博得一個好印象。
他畢竟是皇嫡子,若他能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上,多少都是有助益的。就算他不會幫自己,至少不成為敵人也是好的。
蕭恕愣了愣,忽又笑道:“沈姑娘若有此心,我定是允準的,過會兒就命人帶你過去。”
之後,沈清晏就跟著蕭恕的人一道去了火房幫忙。
她同許多一道在廚下的農婦們一起擠在一方棚戶之中,負責一起熬藥、煮粥、做菜,杯盞碗筷與紗布等一應物件的燙洗……
與她一道的農婦們雖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見她容貌不俗,衣著打扮瞅著比惠州的富貴人戶還要更好些,便猜她出身不低。
“沈娘子,聽你這口音也不像是咱們惠州的姑娘,怎麼好端端的也跑到這疫症四起的地方了來了?”
“是呀,是呀,你這模樣打扮,老婆子我打記事起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誰說沒有呀,咱們從前沈刺史的夫人,不就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嗎?”
“哦,對對對,瞧我這老婆子,年歲大了記不清事。聽說那位刺史夫人是元京裡頭的貴人,從前刺史出行之時,她還總陪著。”
沈清晏聽著她們的討論,麵上亦略浮了浮笑意。對這具身體的親生父母,她半點印象都沒有了,她來到此處之時,她的父母就都已經淪為了江中遊魂。
後來尋得屍身之時,她尚在病中,秦汐也未讓她再去看過一眼。
畢竟泡在水中許多天,屍身多半發脹認不出麵貌,秦汐自是不想讓沈清晏再受一次驚嚇。
“我的阿爹跟阿娘從前也在惠州長居過一段時日,後來他們意外亡故,我就被接到元京外祖母那處了。此次,我也就是想回惠州看看,不想就碰到了這樁子事。”
“怪不得,我就瞧著沈娘子你模樣生得這般好,原來是元京裡頭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