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昨日肅國公府的人送了禮,這事便告一段落,不想第二日,晟王妃竟親自攜禮上門賠罪。
白鷺來報之時,沈清晏還未起身,聽得晟王妃來訪隻能即刻梳洗出門相迎。
沈清晏這院子並不大,原本便隻是她與柳老夫人的內院。如今雖將兩府門洞封了,前院略略做了些改動,但相較晟王府,這院落便隻是一介僻陋之地。
“臨川縣主一直便住在這般簡陋的院落中麼?”晟王妃纖纖素手執盞,又輕輕嗅了嗅茶盞,笑道:“這茶倒是不錯。”
“讓王妃見笑了,此地是我與外祖母所居之地,住得長了,自是有些不舍。”說罷,她亦執盞輕啜了口,“妾也不懂飲茶,隻得將府中最好的茶奉上,自是比不得王府之物,失禮之處還望娘娘海涵。”
“縣主過謙了,這雪針白芽可是貢茶,尋常人家中是不得見的。”她輕輕幾句,便如一顆石子落入水中,激起陣陣水波。
“哦?”沈清晏抬頭轉向白鷺。
白鷺會意,上前行禮,“回稟王妃,長寧郡主與縣主自幼交好,故此常有往來。郡主喜茶,便留有一些茶葉在此備著。是奴婢失了禮數,想著王妃駕到,定是要取最好的茶葉。”
“唉,又沾了姐姐的光。”沈清晏笑笑,端著茶盞又飲了幾口,“寶劍配英雄,名花配名主,也隻有王妃這般的人物才能品得出來。像我這樣,怎麼喝,都覺著是同一個味。”
她放下手中盞子,笑著說道:“還望王妃替我守這秘密,若是讓姐姐知道我偷喝她的茶葉,怕是不依呢。”
這徐府與柳老夫人交好,此事並非秘密。沈清晏這三言兩語的,在晟王妃眼中雖是借口,卻也回得讓人無處挑理。
“郡主向來不拘小節,又與縣主情同姐妹,如何會怪罪。”晟王妃將盞子擺下,又看了看身側侍女,“我今日前來,是替我那二妹向縣主陪個不是。”
侍女將手中所托的錦盒打開,那裡擺著一套正紅牡丹花簪。
“那日,我家二妹對縣主無禮,我身為長姐,亦有管教不嚴之責,此物便是我的一份心意,還望縣主莫要推辭。”
沈清晏略過了眼,“王妃客氣了,不過就是一個誤會罷了,我又怎會擺在心上。”
白鷺上前接過錦盒托在手中,晟王妃眼看開局已畢,又道:“我方才進來,瞧著應門之人十分眼熟,可是朔陽王府的翠柳?”
“王妃好眼光。”沈清晏笑意盈盈,“自我被封縣主後,徽寧姐姐怕我不識禮數,故此求了朔陽王爺差遣王府中得力之人前來教教我規矩。”
“我這姐姐,打小便事事照顧我,遷就我,以致如今我除了做點吃食,繡個物件,便一事無成了。”
“縣主也喜歡繡花?”
沈清晏點頭,“女兒家嘛,總是喜歡繡花的。”
晟王妃將目光移到她的衣袖上,又道:“縣主這刺繡圖案我瞧著針法彆致,不知是從何學得的?”
“這個呀,幼時徐老夫人曾送我一件衣裳,我瞧著那上麵的花樣好看,便依樣畫葫蘆的偷學而來的。若是王妃不棄,不如,我把這閉門造車之法同王妃說上一說?”
“如此甚好,那咱們日後可要常來常往才是。”晟王妃欣喜,又拉著沈清晏的衣袖看了許久,“那日我家二妹衝撞了老夫人,這幾日我已在抄寫經懺,想著過幾日送去永安寺受一受佛門靈氣,再由縣主帶回更佳。”
“不知,縣主可有空閒?”
“王妃有心了,我一介女子,自是日日得空的。”
“那咱們說好了。”
晟王妃坐著飲完茶水吃果子,吃完果子賞花木,足足在沈清晏處待了兩個時辰,用完了午膳才走的。
“終於走了。”
送走晟王妃後,沈清晏長舒一口氣,回到屋中便趴在矮桌上,一臉困倦。
“這跟晟王妃聊幾句,比跟蕭恕聊還累。”她如此說著,拿起小幾上的糕點咬了口。
白鷺閉上門,不解道:“姑娘,這茶明明就是尋常白茶,為何你還要我順著這晟王妃的意說呢?”
“她今日找我就是來試探的,想摸摸我的底。我這半真半假的回話,她自是心中起疑,摸不準我的心思。”她摸不準,自然得晟王出手了。
白鷺依舊不明白,端著茶盞坐在她身側想了半天,臉上的五官都快皺在一起了。
“好了,彆想了,你這臉都快皺成一塊抹布了。”沈清晏伸手將她的眉心舒展,“去吃果子吧。”
晟王妃一回府,便急急去找晟王回稟一切了。
“縣主回話真假難辯,妾身分辨不得。但是,朔陽王府中人確實長留沈府伺候。”晟王妃將袖中的一方帕子取出,輕輕擦拭晟王額頭的汗水,又道:“妾身已按王爺所言,相邀縣主三日後去永安寺上香。”
晟王應了聲,又將她攬入懷中,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這些年,有勞王妃在旁為我分憂了。”
“這都是妾身應當做的。”晟王妃笑意盈盈,又將自己的臉頰往他懷中靠了靠,“隻要王爺好,妾身便無他求。”
她的語調稍稍轉淡,又道:“殿下,這沈姑娘瞧著模樣生得不錯,雖比不得如月郡主,但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錦兒,你是我的王妃。在我心中,你的位置無人可與之替代,莫要多思。”晟王放開她,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鬢發,“你累了一日了,先回去休息吧。”
楊玉錦點頭,這便離開了晟王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