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55(2 / 2)

若她能為自己所用,於沈清晏而言必定是樁助力。

隻是,她此時尚對池玉透的來曆不甚了解,亦不敢貿然點頭。

“你起來。”她言語輕輕,見池玉透並未起身,便又親自去扶了她。“先坐下,慢慢說。”

池玉透這才同沈清晏坐到了一處。

“縣主,我知曉您是有手段的人。前些時日,月娘的事也多虧了您,她才能安然無恙。我們這些身在貝戔籍的女子,命輕如浮萍,想要脫籍亦是難上加難。”

“妾不奢求縣主能讓我們姐妹脫籍從良,隻求縣主能護妾身妹妹周全,便當是船艙幾日的辰光。妾亦會一心為縣主辦事,隻要,隻要……”

池玉透說到此處,便不再往下說了。

沈清晏聽得她提起姚月娘,又道:“你且先告訴我,你那日要行刺何人?”

“戶部尚書——程儉。”池玉透的眼神中滿是憤懣,她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開始敘說當年舊事。

這池玉透原也是個官家千金,昔年其父還是個度支主事,而程儉也隻是戶部底下一個度支郎中。可之後其父發現了賬目有錯漏之處,便稟告了當時的戶部尚書。

可哪知曉不多時便招來了殺生之禍。

當年的戶部尚書身死,被人發現之時池玉透之父便同當時的戶部尚書同在一室,手中還握著行凶之凶器。

雖然事後池玉透之父抵死不認,言說是自己被人設計冤枉。可不多時,他就死在了刑部大牢之中。這事便也隻能不了了之,而池家滿門也因罪受到牽連。

“我記得清楚,阿爹當年查出能在賬目上動手腳的人,便是那程儉。隻可惜那時我年少力弱,手旁亦無實證。”池玉透越說越激動,言語間已經帶了顫音。

“我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我隻想替我阿爹報仇。”

她神色悲戚,眼睛裡閃著淚光,卻又透出那絲絲堅定的決心。沈清晏恍了神,她看著池玉透似乎就像是看到了自己。

當秦汐與容月故去之時,她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力微?可即便再力微,即便要花掉她十年二十年的時光,她都要將此事辦成。

她便是要一步步讓那些傷害過秦汐與容月的人,都付出應有的代價。

“那我問你,你是要殺了程儉,還是要替你的阿爹正名。”

池玉透神色微愣。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隻是一心想要替父複仇,卻從未想過這些。

“殺人這件事,其實並不難,安排妥當就行了。況且,你也可以不惜自己的性命,那辦起來便更加方便些。”

“但你要清楚,你現在是什麼身份。程儉若是身死,刑部或大理寺必是要過問的,到時候必然會查到你的身世。那於世人而言,你不是為父報仇。”

“你隻不過是一個不甘淪落貝戔籍的官伎罷了。你隨意殺了一個當年你阿爹的上官,想要泄私憤而已。”

“不!”池玉透嘶吼出聲:“不是這樣的!明明就是他害了我阿爹!”

“那證據呢?”沈清晏神色不帶起浮,指腹劃過腕間的白玉蓮花手鐲。“沒有證據,那就隻不過是你一家之言罷了。”

池玉透失了力氣,身子垮垮地險些跌坐到地上。

“你要知曉,如果你要為你阿爹正名,所費時日不是一年兩年,興許是十年二十年。但如果你隻是要程儉死,不過覆手之間罷了,我當下便有刺殺他的法子。”

多年來,池玉透一直都希望程儉能死。

可方才沈清晏所說的一席話,如當頭棒喝。

殺人何其簡單,可是殺了程儉,她父親身上的臟水就再也洗不清了。

“再者,你與池二娘子到底是親姐妹,你若犯此罪,她一個貝戔籍女子如何能脫身?”

沈清晏說得沒有錯,她們是親姐妹,一人獲罪,另外一人絕無可能被免罪。

池玉透蹙著眉頭思慮了良久,隨後,她又站起身自袖間抽出了一份手書,雙手托著跪到地上。“妾要為家父正名,懇請縣主施為。”

沈清晏接過手書看了看,那是一份投名狀。池玉透甘為驅使,隻要沈清晏能幫她複仇,且護她妹妹性命即可。

她將池玉透扶起來, “隻要你說的是事實,哪怕要花費十年二十年,我都會讓世人知曉當年的真相。但你也需知曉,這並非一樁易事。”

池玉透俯身行禮,道:“妾已經等了十幾年了,還可以再繼續等下去,隻要能替阿爹正名。”

“你先回去吧,這些時日什麼事都不用做,一切如故便是。過些時日,我會著人去教坊通知月娘來樓裡頭獻曲,屆時,你同她一道來便是。”

粟雲樓原本就是每月都會有幾日請姚月娘過來彈唱,如今再通過姚月娘之手邀了池家姐妹兩人,也算說得過去。

而幾日後,姚月娘來粟雲樓之時,自然也就帶上了池家姐妹。

等池家姐妹一道彈唱終了,餘三娘就將她們姐妹一道引著到了後院,去尋了沈清晏。待池家姐妹入得內裡,餘三娘就獨自去前院那頭盯著了。

“日後你們隔個幾日就來粟雲樓彈唱獻藝,銀兩自不會少你們的。”沈清晏端坐在主位,道:“你們身在教坊,平日裡時常會出入各家官邸宴會獻藝,搜羅各家的消息自然比我方便些。”

“我要你們日後無論是在誰家獻藝,聽得些許消息,便記在心中。待來粟雲樓之時,再報給三娘便是了。除了三娘,你們所探得的消息,不得與任何人說。”

池家姐妹互看了一眼。池玉枝手指不停絞著自己的衣袖,怯聲道:“縣主緣何要打聽怎麼多家大人家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