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玉終於從那個特彆長的夢中掙紮著醒來了,天還黑著,她是被凍醒的,全身上下寒冷徹骨,好像所有的骨頭都凍酥了一樣。這隻天狗身上實在冷得很,她們做神仙的寒暑不侵,竟然把她凍成這個樣子。
接著,她心中陡然一驚,因為她感覺自己的命門被抓住了!
這世間所有的修行者,有兩樣東西是頂要緊的,一是內丹,一是命門。而隨著修為不斷增長,好比那些修了幾千年幾萬年的神仙或是妖怪們,會將命門修的十分隱蔽,等閒不會被發現。但如塗玉仙子這樣三百多年修為的,卻還遠遠做不到隱藏,而她的命門,就是她的一雙耳朵。
此時,她的一雙耳朵正被拎住了,整隻兔子從病榻邊沿被提了起來。
“啊!”塗玉叫了一聲,四隻爪子下意識在空中撲騰。
好個天狗,枉她先前強忍著睡意,辛辛苦苦給他念《太上清心訣》解夢魘,他倒好,一朝醒來,便這樣恩將仇報,簡直和那凡間故事裡說的農夫與蛇一般無二。
短短一個晚上,她這隻擅長逃命的兔子,竟然被一隻失了靈力的天狗抓住了兩次,實是她們兔界之恥!一定是她剛剛陷在那個冷宮棄妃的夢裡睡地太沉了,才會被有機可乘,一定是這樣。
淡定,彆慌,對方現下隻是一隻普通狗子,而她有三百多年修為,雖然被捏住了命門,但努力掙紮一下就能掙開。
她正要用靈力,卻突然想到,其實眼下是個示好的好機會啊:之前她打了他一掌,這第一步就跑偏了,靈犀石變成了紫色,現在,她先示個弱,拉一拉對方的好感。反正,她有靈力,隨時都能從天狗手裡出來。
權衡一番之後,塗玉放棄了撲騰,四隻腳蜷在空中,儘量保持平靜,避免刺激到對方。
飛廉用一隻手拎著這隻兔子,見她一雙紅玉一樣的眼睛滴溜溜不知道轉了幾圈,最後安安靜靜蜷在他手裡,不動了,他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是不是你?”他拎著兔子耳朵晃了一晃,問她。
“神君彆晃,小仙頭暈。” 塗玉遭龍卷風卷過的眩暈症尚未痊愈,被他這麼一晃蕩,腦中又是一頓迷迷糊糊,“什麼……是我?”
塗玉眼前是近在咫尺的一張臉,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她先是被天狗如此近距離的美貌晃了一下神,接著發現:咦,他的眼睛怎麼睡了一覺不紅了?她本以為這隻天狗和她一樣,天生就是一雙紅眼睛,原來,竟然是琥珀色的嗎?
“我夢裡的那些光。”飛廉看著眼前這隻四爪蜷縮裝乖巧的兔子,鼻子裡聞到的全部是她身上那種奇怪的味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光?”塗玉被問地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夢裡有光還是有水,關她什麼事,她夢裡還有一座冷宮呢。
“你最好說實話。”飛廉拎著她的耳朵,又將她在空中晃了一晃,“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塗玉隻覺得眼前滿是金星,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道:“小仙昨晚不是說了嗎?乃是……是九重天上的雨神。”牛反正已經吹出去了,是以第二次說自己是雨神,她底氣便足了一些。
不過塗玉想了一會兒,又說:“但確實還有一個另外的身份。”
其實,關於招安這件事,她本是想從長計議的,先投其所好和這隻天狗打好了關係,弄清楚了所有的疑點和難點,再徐徐圖之,為的是能一舉成功。但眼下,天狗對她惡感拉滿,充滿防備,她不如先道明來意,好歹改善一下觀感。
天狗又將她拎近了一點,幾乎要鼻尖碰到鼻尖。這未免也太近了吧……塗玉用兩隻前爪虛虛往前撐了一撐,想控製一下距離,但是徒勞。
“什麼身份?”天狗問她。
“小仙還是天庭欽點的……仙使,來請神君拜受仙祿,承了九重天上的風神一職。”
然後,就見與她四目相對的天狗突然眉眼一動,笑了。笑得倒是挺好看,不過這笑容,怎麼說呢,就是大寫的四個字——十分不屑。
這答案當然在意料之內,招安,本來就非一日之功。不過,該有的流程還是要走完的,塗玉一隻前爪在虛空中劃拉了一下,試探性地問:“神君意下如何?”
“你覺得呢?”天狗反問。
塗玉還真的設身處地地想了一想,倘若是她六百年來,每活一次,就被誅殺一次,而這次好不容易沒被殺掉,卻又被封了全身的靈力,落得個連最末流的小仙也打不過的境地,她能願意被招安才怪。
“想來應該是不願意的……”塗玉弱弱地替他答了,“不過,神君能不能先放開小仙,小仙的腿……有些麻了。”她放軟了聲音,用個求饒的語氣。誠然她的腿確實有點麻了,但其實這是個試探,看看對方的態度有沒有變化。
飛廉聽著她一口一個神君,好像他真是這九重天上的什麼尊神一樣,明明一個個的都想將他殺之而後快,裝什麼裝?
半晌,塗玉輕輕動了一下懸空的四隻爪子,提醒於他。
“放開你?讓你再打我一掌?”
果然,還是記仇的!
“不打不打,保證不打。”塗玉連連搖了搖兩隻前爪,“先前我隻是被嚇到了,誤以為神君要掐死我。”
飛廉瞟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