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入殿,塗玉朝他們看去,敖由水君此時換了一身更為隆重的喜服,氣度越發不凡,但因聽過了此位渣男神仙的八卦,再看隻覺得多了幾分油膩。而他身側的新娘則讓塗玉震驚了,因為這位新娘竟然蓋著紅蓋頭。這實在奇了,新娘蓋頭本是人間成婚的習俗。人間因著男女力量懸殊,久而久之變成了男尊女卑的社會,女子被種種規矩束縛,蓋頭稱之為遮羞,隻許新郎一個人看。
仙界從來沒有此等習俗,這位紅鱗既是鏡湖水君的女兒,怎麼會用人間禮法成婚?
塗玉不由地仔細去看那新娘,隻見她手裡牽著大紅的喜綢,步子邁地又輕又緩,這虛浮的步伐,讓塗玉看出了幾分小心翼翼,走到正殿中央的時候,甚至還有些慌張。
難不成新娘並非自願?若是這河神欺男霸女,塗玉不論是作為女子,還是神仙,都不能袖手旁觀。她用上法力,看了一眼新娘的真身,見確實是一尾紅鯉魚,倒並非作假。
可聽剛剛的八卦,這位新娘紅鱗應該是個十分主動又有幾分傲氣的女子,怎會如此?
她看新人看得出了神,一時沒注意身邊的飛廉,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這隻天狗竟然和後麵那桌杠上了!
塗玉:……
後麵桌坐的正是先前八卦的兩位水君,一個年紀很大,白發白須;一個是留著絡腮胡子的壯漢,這絡腮胡水君才開席就已經喝了不少,這會兒麵皮黑紅著。
而和飛廉對上的,正是他。
“你剛剛說什麼?”飛廉早轉過了身,此時一雙胳膊撐著後麵桌子的邊沿,惡狠狠地瞪著那個絡腮胡。
“本仙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絡腮胡水君喝了酒正上頭,不甘示弱撐著桌子瞪回去,絲毫沒想起前方是個尊座,乃是貴賓。
好在白發水君尚且清醒著,他伸手拉了一下絡腮胡水君。
該來的還是要來了,塗玉心中暗暗叫苦,想要這隻狗不惹事,果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此時婚典正在進行,新人還在行禮,她可不想搶這風頭,於是也拉了拉正氣鼓鼓的飛廉。
誰知飛廉被她一拉,更氣了,他轉過臉,瞪向塗玉。
“神君,不如我們吃東西吧,很多好吃的。”塗玉小聲勸道。
“你……”飛廉臉上怒意還在高漲:“知不知道他剛剛說什麼?”
塗玉隻想息事寧人,她對著後座兩位水君歉意地笑笑,然後想拉飛廉轉身回去。
飛廉一甩她的胳膊,狠狠道:“你竟然還對他笑!他們剛剛在後麵說你的腰很細,一把就能掐住……”
“這……”塗玉聞言大為震驚,這兩位水君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下流,怪不得他們剛剛說八卦的時候就一副十分惡心的語氣。
這隻狗竟然是在給她出頭嗎?
白發水君連連擺手,慌張地解釋:“小仙沒說,小仙是在勸他來著……”
飛廉又繼續去瞪那個絡腮胡,他不知道為什麼剛剛聽了那句話如此生氣,隻知道此時是他生平第一次,覺得失去法力是一件如此憋屈的事情,他真想一把將那顆腦袋捏碎。
絡腮胡將酒杯往桌上一摔,站起來道:“白毛小子,瞪人算什麼本事?這裡不能打架,有種比喝酒!”
飛廉滿身的怒氣正無處發泄,勝負欲直衝上腦,他也站起來:“比就比,來!”
塗玉也蹭地站了起來,事情果然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下去了,和她預想的種種天狗作妖的方式不同,這狗竟然要和人拚酒,要知道,這麼多天以來,塗玉給他帶過無數種美味佳肴,唯獨酒這個危險的東西從來沒讓他碰過。
雖然,那個絡腮胡水君確實應該被教訓一頓……
“神君,冷靜!”理智到底占了上風,塗玉拉住飛廉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衝動。
誰知那個絡腮胡水君根本不給轉圜的餘地,一仰頭一杯酒已經灌了下去,然後挑釁地看著飛廉。
事已至此,塗玉知道已經無解了,這隻天狗連天兵的船都不讓,豈會向對方認慫?果然,隻見飛廉學著那絡腮胡的樣子,抄起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仰頭就一飲而儘。
酒一入口,飛廉就覺得有些不對,這東西太怪,一股辛辣的味道直接在他口中炸開。
塗玉眼疾手快,立刻踮起腳,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許吐,咽下去。”
塗玉可太知道這隻狗了,挑食得很,不喜歡的東西絕對不吃,這口酒指定被他吐出來,但他們此番代表的是天庭,又坐在如此顯眼的位置,要是當眾噴了酒,事情會鬨地非常難看。
於是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直接上手,此時這隻天狗被酒狠狠嗆了一口,眼尾泛紅,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裡麵晶瑩剔透。
飛廉的確是想吐出來的,誰知那隻兔子的手就這樣覆了上來,他被這突如其來溫軟的手整懵了,聽話地就將酒咽了下去,誰知這東西就像火一樣,一路從他口中燒到了喉間,又燒到腹中,他一顆心都在狂跳。
酒這種東西,果然厲害。
飛廉忍不住猛地咳了起來。
對麵的絡腮胡水君見狀大笑,還笑十分猖狂。
塗玉心道不好。果然,隻見這隻天狗直接炸了毛,他一把按住桌上的酒壺,說:“繼續!”
絡腮胡水君本就好酒,這句“繼續”簡直將他的激情點燃了。
接下來就出現了塗玉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兩人虎視眈眈,各自一手拿壺,一手拿杯,你一杯我一杯對著喝了起來,如同牛飲,耳中隻聽到一句句“白毛小子,再來!”“臭胡子,繼續!”,此起彼伏。
這該死的勝負欲!
此時,新人行禮已經結束,附近座上的賓客都被吸引了過來,自動圍成一圈,兩人每喝一杯,眾人就一陣叫好聲湧來。
也被圍在中間的塗玉心中早已放棄了掙紮,她想過了,最壞的結果,就是這隻天狗喝醉了發瘋,到時候她把十二星辰陣放出來關住他,十二個時辰,怎麼也夠醒酒了。
不知道吵吵鬨鬨過了多久,直到塗玉聽到那些“再來”和“繼續”聲開始有些含糊了。
“再……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