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繼續！”

舌頭都捋不直的樣子，顯然，此時此刻，兩邊都醉了！至於誰先醉的，誰後醉的，也沒人分得清了。塗玉找準機會，湊到飛廉耳邊小聲說：“神君，臭胡子醉了，我們贏了。”

溫熱的氣息撲在耳邊，飛廉隻覺得這聲音格外悅耳，尤其是“贏了”兩個字。

接著，他直接倒了下去，塗玉本想接住他，誰知醉酒的狗實在太沉，她根本摟不住，反而一起摔在了地上，賓客們大笑起來。

這時，早已在一旁等著善後的鯰魚主管帶著兩個侍從上前，先將塗玉扶了起來，又說：“不如小仙送仙使們去後殿休息，待酒醒了再說。”

塗玉原本想的是參加完儀典就立即回九重天，一刻都不耽誤，但現在這狗這麼重，根本駕不了雲，怎麼也得在河神仙袛休息一晚了。

好在婚禮儀典順利結束，沒有出現任何意外，塗玉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深夜，子時。

飛廉被一個聲音吵醒，他頭疼欲裂，而那個聲音就像是一把錐子，往他腦中的縫隙中鑽。

那個聲音在叫他：“飛廉……”

真是，十分熟悉的聲音，有多久沒聽過了呢？大約從他這次在九重天上重生之後就再也沒聽過了，算起來，有十多天了吧。這十幾天，腦中可真是安靜，萬年來從未有過的安靜。

而現在，這個聲音終於又出現了。

“殺了她！”

依然是如此熟悉的語氣。

飛廉睜開眼，發現自己睡在水中，第一反應是用力呼吸，然後想起今天他們來參加河神婚典，他吃了避水丹，是能在水中自由呼吸的。

而磁石，那隻兔子老老實實地躺在他的身側。還真是說話算數，答應了跟他一起睡，從那天開始，她每晚都變回兔子，睡到他的身邊。

他伸出手，摸了一下那隻兔子身上柔軟的毛，真軟，比他的毛要軟很多，算是……有那麼一點點好摸吧。

最後，他的手停在那隻兔子的脖頸上，他想，這兔子如此弱小，哪怕他沒靈力，隻要手一用力，就能輕易扭斷這顆兔頭。

“殺了她！”腦中那個聲音催促他。

他們讓他殺了這隻兔子，可是，這兔子不是他們安排過來誘惑他的嗎？他冷笑了一聲，原來，也隻是一顆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而已。

他果然聽話地用上了一點力氣，但是下一刻，他改掐為摸，幫那隻兔子順了一下毛，然後笑了。

“你——”那聲音頓了頓，說：“不聽話，就應該受到懲罰。”

塗玉仙子又做了一個噩夢，這次夢見的是她被追殺，黑色的妖魔鬼怪追著她跑，還高喊要扭斷她的頭來著。

她一身冷汗地醒過來，先伸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還好，頭還在。她無意間瞄了一眼旁邊的天狗，然後，猛地閉上了眼睛。

“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繼續睡，繼續睡……”她閉著眼睛對自己默念，甚至想乾脆一拳把自己打暈過去——

因為榻上，那隻狗，又發夢魘了！

有完沒完啊這位祖宗！能不能讓她睡但凡一個好覺？

塗玉賭氣一樣彈了一下自己四隻爪子，終於還是變回了人形——見死不救不是她的風格。

榻上，那隻天狗臉色因為醉酒而酡紅，但滿頭都是冷汗，他眉頭痛苦地蹙著，嘴唇在微動，呻/吟聲卻被他死死咬在嘴巴裡，一點都沒有溢出來，難怪塗玉之前沒有發現。

看他這樣子，比上次更加嚴重。

塗玉盤坐在榻上，開始念《太上清心訣》，聲音在河底，被水波放大顯得格外清晰。

念完一遍之後，她睜開再去看，卻發現天狗醒了，正看著她。一瞬間，她直覺全身血液僵住，因為，這隻狗的眼睛又變紅了，在黑夜的水中就像嗜血的惡魔。

她下意識要往後退，下一刻卻被狠狠鉗住，那隻狗猛然起身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後拉著她又倒回到榻上，她則直接撲倒在他的身上。

千鈞一發之際，塗玉用另一隻沒有被製約的手慌張地去摸頭上的珠釵，然而，這隻手也被鉗住了。

她兩隻胳膊被天狗兩隻手死死抓住，整個身子被他緊緊按在懷中。

“不要用……彆用……我能清醒……”

驚慌失措之間，耳邊傳來飛廉的聲音，和那雙如同入魔的血瞳不同，他的聲音很微弱，語氣……竟然像是在哀哀祈求。

求她不要摘下珠釵，原來……他知道她有法寶。

“我能清醒……能清醒……”那隻天狗閉上了眼睛，用顫抖的聲音在她耳邊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鬼使神差地，塗玉的心軟了一下。

“飛廉……”

劇烈地疼痛猶如潮水一樣淹沒著他，窒息的感覺像從前每一次一樣，直接漫過來。耳邊，那個聲音又在一遍遍地叫他，可這一次卻有所不同，聲音就在距離他很近的地方，近地好像……隻有一牆之隔。不再在腦中，而在耳邊，如此清晰，又如此具體。

你就在這裡，對嗎？

就在這座河神仙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