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注視著他:“隻要上清通天一日不認封神之罪,截教背負的孽果便一日不會落到他徒弟頭上。他這是甘之如飴,以一人之身償還滔天怨氣!”
元始:“他就這麼不怕死嗎?!”
老子冷哼:“他何嘗怕過死?哪怕他僅僅生出一絲的猶豫,都不會有這億萬載的時光!”
億萬載啊。
自封神以來至今,足足億萬載的光陰!
連洪荒都將走向滅亡,他卻始終沒有後悔,始終......不願回頭。
元始一念至此,心頭恨極。
聖人仰首看著這片渾噩不堪的天地,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緊:“截教......截教......”
“好一個截教!”
他明明,明明已經親手毀掉了它,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弟弟把這份執念放在心頭,用儘一切去嗬護。截教當真滅亡了嗎?它難道不是一直活在他弟弟,活在天庭諸神,西方佛祖,以及那些苟延殘喘活下來的截教餘孽們心中嗎?
截教似亡非亡,三清之間的血緣親情卻是斷了個乾乾淨淨。
當真是......可笑至極。
元始微微闔眸,心中一片冰涼。
聖人們就這樣靜靜地凝視著這片天地,看著冤魂怨鬼往來不息,浩渺天地一寸一寸地陷入永夜。從今往後,日月再不會在這片大地上升起。
隻因為——洪荒將亡。
老子垂眸一歎,語氣放緩幾分,又走至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陪為兄再去一次紫霄宮。”
元始定定地看著他,眼眸裡的寒意愈發深重。
老子垂眸整了整衣冠,又瞧了瞧腳下怨氣深重的大地,露出一個平靜的神情。
他輕聲道:“洪荒將亡,世事如煙。我們昔日與通天的仇怨也帶不到新世界誕生之時。既然你我心中尚有遺憾,不妨再去試上一試。”
元始勾起唇角,笑意卻未達眼底:“通天從前就不想見到我們,難不成,現在他便會回心轉意?”
老子自然知曉。
長兄的目光平和無言,浩渺無垠,足以包容腳下塵埃,天上星辰。他凝視著元始,語氣平淡無波:“是我們想見他。”
“元始,仲弟,你我心有不甘。”
元始凝視著他的兄長,淡淡一笑,竟帶出幾分諷刺:“可是兄長,我又如何能甘心呢?”
三清不複,血海仇深。
怎能甘心?
老子輕歎一聲,手掌一伸,天地玄黃玲瓏寶塔落入掌中。
太清聖人垂下眉睫,望著腳下這片浸染血淚的大地,神情中透出幾分難以言喻的悲憫之色。
“假如當初......”
他停頓了一瞬,眸光微斂。
沒有假如。
聖人抬手催動寶塔,身後的功德金輪愈發耀眼。朵朵金蓮孕育而生,蓮華高邈,因果不沾,將萬千撞上來的怨氣通通抹煞。花瓣舒展之間,玄妙的道文隱隱浮現,周轉不息。
而在其中,又夾雜著一聲隱約的太息。
“到底是比不上的。”
元始負手而立,目光漠然至極。他又重複了一遍:“相較於三清的淨世青蓮,它到底是比不上的。”
可是昔日的淨世青蓮,早在洪荒誕生之初,就被生生分成三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