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堂衙門。
“你何至於這麼待人家姑娘?”
對於衛玠近日行徑,蔡廷玉滿不讚同。
他可是聽說,自己這個友人新婚後,對妻子可是三天不理五天不見,風言風語都要傳遍整個京城了。
再不加以乾預......
不曾想,衛玠聽完甩下一本賬簿,冷冷道:“你自己看看。”
蔡廷玉斂起袖子,將那近一寸厚的賬本拿起翻看,這越看越不對勁,最後將眉深深皺起了。
“這是......張家的私賬?”
“不錯。”
衛玠坐在上首,周身氣質凜若冰霜,丹湖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蔡廷玉思索了一番,說:“我的確聽說,張家這代出了個貴妃後,她的同族兄弟成日在外尋花問柳,揮金買笑,鬥毆賭博,一擲巨萬。”
“卻也不曾想,這欠下的賭債,數額竟如此可觀。”
勢頭大了,背後多少雙眼睛盯著。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陰謀齟齬,他心知肚明。
“可這同竇家,又有什麼關係?”蔡廷玉心下已有猜測,隻是礙於身份不便宣之於口。
“二十萬兩白銀的賭債,不出一月便悉數還上,除了竇老爺,京城還有誰出的起這樣大的手筆?”
衛玠對名義上的嶽丈毫不客氣。
自打上元節張氏子弟當街強搶民女的事在京城鬨出軒然大波後,張貴妃便不再過問家族事務。
張家人投路無門,自然將主意打到同為張氏女的衛夫人頭上。
而衛夫人又一貫......
“可即便如此,也不可斷然給人家定了罪。”蔡廷玉仍然覺得這事有什麼不對。
“你說她靠銀子嫁進你家,那竇老爺圖什麼?你如今也不見得待見她。”
衛玠不語。
蔡廷玉心中卻突然產生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你是懷疑竇府......與上麵讓你追查的案子有關?”
衛玠並未承認,卻說:“我也是近來有所猜測。”
原來,自打竇綠瓊進門後,衛玠便吩咐碧山暗中盯緊她。
一來為觀察她為人品行,二來是出於從軍多年的習慣,他對任何生人都持敏銳的懷疑態度。
沒曾想,不多時碧山便來報,竇綠瓊身邊的大丫鬟擷月,時常掩人耳目以飛鴿傳信,他已經悄悄讓人攔下來了。
“更何況,新婚第一天就有人來報,竇宗一家已經連夜離開揚州,怪不得她連回門這等大事都不曾提過,想來也是知情的。”
他冷冷笑道:“我還真以為她竇小姐受了蒙騙,誤以為我是什麼‘良人’而錯嫁。原來是父女倆串通一氣,拿銀子當敲門磚,入了那些人的眼。”
“卻在我麵前裝得一派天真,此等心機深沉之人,待查明真相,我便寫下和離書,將她送回揚州。”
聽罷,蔡廷玉也是低歎一聲,不再辯駁。
—
是日晚間,竇綠瓊尋衛琳不遇,問了丫鬟,才知衛琳上好友家玩耍了。
正懨懨打道回堂時,忽然見浮巒小跑過來通傳,神色歡喜:“娘子,二公子回來了。”
竇綠瓊聞言一喜,提起裙擺,俏步往紫蒲堂走。
“夫君。”
衛玠行至台階下,便聽見一道聲音,扭頭一看,見一團粉色嬌嬌悄悄跑來,蘭麝香撲了他滿懷。
他皺皺眉,不動聲色退後一步。
十日不見,竇綠瓊到底小女兒心性,見到衛玠的那一刻,原先的傷心失落便統統忘卻了。
“可用過膳了?”
不等竇綠瓊開口,衛玠便率先發問。
她愣了愣,想到自己路上用過的糕點,此刻腹中飽脹,便不好意思搗謊。
見竇綠瓊點頭,衛玠也道:“正好,我在衙門吃過了。你若願意,我陪你到後院走走,消消食。”
—
紫蒲堂的後院連著山林,修一鵝卵石路,四周種了些梧桐,塘邊開水芙蓉,夏夜一陣清香四溢。
竇綠瓊本就是活潑的年紀,與心悅之人呆在一處,話便不自覺多了起來。
衛玠也剛好存著試探她的心思。
“夫君在朝中當值很辛苦嗎?”
這是打探情報來了。
衛玠袖手,“不辛苦,隻是閒差罷了。”
“那為什麼不常回家呢?”竇綠瓊停住腳步,仰頭看著他,眼睛眨巴。
衛玠頓了頓,他為什麼不回家?還不是家中有個她。
可嫌棄之話說出口,又怕竇綠瓊像上次那般哭了,便隻好搪塞道:
“雖不辛苦,但瑣事繁多,要處理也費了好一番功夫,為圖方便所以在衙門歇下。”
竇綠瓊不懂這些,於是呆呆地點頭。
安靜了好一會兒,她又說:“我今天原本是要去找琳兒妹妹玩的,可去了才知道,她下午在書堂念書。”
“我又在湖中央的亭子上坐了一會兒,喂了小魚兒,吃了幾顆鬆澗摘的蓮子,苦苦的。”
衛玠知道鬆澗,是大嫂給她安排的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