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瓊怕疼。”
聲音嬌絲絲,細細聽辨,餘韻幽幽,還夾雜了一二分委屈。
衛玠一愣,這算什麼緣由?
竇綠瓊說起葷話來一點都不臉紅,隻揪著眉頭兒,一片愁緒,“大嫂來問,如若瓊瓊如實將次數告知,那大嫂必然會催促夫君,再次施展男兒雄風。可是瓊瓊不想......”
從她先前幾次在榻上對床笫之事閉口不提,衛玠便知道她對此並不熱衷,甚至可以說懵懂的很。可如今遭她這般鮮明旗幟的抗拒,他還是不可避免地臉青了青。
可難道要他就著新婚夜弄疼她一事,又給她道歉一遍麼?
不成不成。
竇綠瓊說完後,見衛玠久久不言,還以為他黯然傷神了,畢竟自己說出來的話,可不是很傷麵嗎?
於是她顛簸著腳,扶著案幾,要去拉衛玠的手寬慰,“夫君你彆傷心,此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即使夫君左邊地不壯,她也不嫌棄,反正她對此物並沒有什麼戀念。
隻要夫君還保持潘安好顏色她便愛。
剛剛失手打翻了茶盞,地上青白碎瓷一片,見她莽撞過來,衛玠下意識站起,雙手提起竇綠瓊胳肢窩將她騰空抱起,又旋即穩穩當當放在座位上。
娶妻如此,一個頭兩個大。
低頭望著竇綠瓊澄淨得如同水鏡一般的眼眸,衛玠心道,罷了,該怪的也不是她,但他勢必要將那害人之源連根拔起。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問:“你這些歪理,都是從什麼話本子上看來的?”
竇綠瓊想了想,答道:“狐妖蘭若寺情定書生,在寧采臣之前,許多男子就是因為......而被聶小倩嫌棄不要的。”
說到某處時,衛玠勾指驀然將她下巴一抬,合上了這張口無遮攔的嘴。
嘿嘿,又戳中夫君傷心事了,瓊瓊以後不說了是也。竇綠瓊眨巴眨巴溜黑眼睛,在心裡暗自編排道。
“以後少看些這樣不三不四的書。”衛玠瞥了她一眼,淡淡說,“今日起我下值後,你呆在屋裡不許出去玩,是該教你些正經道理了。”
女色可以戒,威名不能損。他得讓竇綠瓊知道,雄風不壯這種詞彙和他衛玠可絲毫沾不上邊。並非他目中無人,但從軍六年,不是他大話,要論......嗬,可是無人出他右。
“什麼?”竇綠瓊一聽連連三搖頭,“我不要,我曉得正經道理的。”
她曾經要夫君早日下值陪她,可不是為了學之乎者也焉矣哉。再說了,要夫君教她讀書,豈不是要暴露她苦心孤詣瞞著許久的事情了......
衛玠不理會她抗議,地上碎片恐紮人腳,正欲叫人進來收拾打掃。竇綠瓊卻以為他要去書房找書來教訓,嚇得單腳立起來,去牽扯衛玠袖子,卻一個不穩,慌然踢倒了旁邊的渣鬥。
隻聽一個“砰楞”,褐釉蓮紋渣鬥翻倒在地,轉了轉,露出零零散散的臟物,一團揉成圓球裝的鬆花黃箋紙率先滾了出來,落在衛玠腳下。
兩人齊齊一愣。
反應過來後,竇綠瓊隻覺得一股熱血湧上腮腔眼瞼,她眼疾彎腰去撿,卻到底身體孱弱,手腳失了先機。
衛玠單手摁住她,使她坐下,另一隻手低下去拾那團讓妻子如此緊張的信箋。
......
少頃,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黑蟲,衛玠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認出“夫君親啓”四個大字。
“這是你寫的?”衛玠挑眉。
秘密被發現了,嗚嗚。竇綠瓊又羞又恨,掩麵扭頭,把身子蜷縮起來,隻差沒找個地縫鑽進去。
倒不是悔憾從前沒好好學習寫字,而是悔憾自己為什麼沒能藏得更好些,早知道在後院挖個坑把它埋了。
衛玠從喉間溢出一絲輕笑。
“看來教你道理之前,得先抓你把字好好寫了。我說你怎麼如此貪玩,原來從前在閨閣時,就是個不讀書的。”
這可把竇綠瓊氣壞了,她嚷嚷大叫:“我讀過書,讀過!”
就非得讀聖人書,什麼《論語》、《左傳》、《資治通鑒》才是讀嗎?
她讀小人書,怎麼不算讀!
見妻子惱了,衛玠不忍繼續嘲笑她,望著她撲紅的嬌嫩臉蛋,心裡癢癢的,嘴上卻說:
“吾豈欲卿治經為博士也?但當涉獵,見往事爾*。”
殊不知,這番勸慰的話聽在竇綠瓊耳朵裡,叫她更氣惱了。
哼,拿她比吳下阿蒙,就笑話她罷!
“你怎麼不改名叫孫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