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一個水電不缺,娛樂豐富,幸福富足的時代穿越到這所死氣沉沉監獄的時候剛好是初春。沒有各種小說中那些或是倒黴的死神請你喝茶情節,更沒有重重離奇的凶殺,午睡前我還在想著下午課程要交的論文,打算睡醒後再去複印社把那篇害我通宵的東西打出來,然而睜開眼睛時我的眼前卻不再是遮光性良好的窗簾,而是一個混濁的玻璃瓶和一把小雛菊。
原諒我貧瘠的植物知識,直到一個月後我才知道那東西其實叫羅馬甘菊,是這個身體的原本擁有者最喜歡的小花。而這具身體的原本擁有者則是個獄警——是的,一所國外的,上個世紀監獄的獄警。
或許對任何一個其他人來說,穿越都是個令人快樂的,充斥著各種機會的事,他們有著足夠的現代知識令自己在從前的世界攀登上科技高峰,並以此富可敵國抱得美人歸,但令人絕望的是,我大學所讀的專業是古代文學。
我會製作肥皂,會改良農具,甚至會一些燒製掐絲琺琅的工藝。鑒於我想要考研的方向是文物鑒定與修複,我有信心在任何一個古代朝代發家致富。
但很不幸的,這裡是美利-堅,同樣是機會百出的黃金時代,可我不會編程,更不擅長演戲,至於寫小說更是天方夜譚——我唯一背下來的書是論語,且對外國人的閱讀口味並不了解,在這個過於自信的國家最強盛也最自信的時代,麵對著大街上滿滿的,搖擺爵士樂愛好者,我並不認為自己寫出的滿篇之乎者也能有什麼銷量。
所以,各位,或許你們看到這裡就能明白我為何最終接受了獄警這個職業。哪怕這所監獄暴虐,冷酷,沒有半點人性化,但他是我目前能憑借原身的初中學曆和我那完全跟不上時代的知識找到的唯一一份工資不錯的工作,在時間緊迫的一九四八年,我需要這份工資來支持自己在明年九月份時踏上前往故國的飛機,去觀看她的誕辰。
當獄警的日子很無聊,或許對一些有暴力傾向的人來說這是件令人享受的差事,比方說高高在上,掌握著毆打和一定程度上決定他人生死的權利,疑似與原身關係不錯的一個獄警曾經在午飯時說過,“我有一百種將這些罪犯折磨瘋的辦法”。而事實上,對我來說這份工作並不美妙。
在哈德利暴打一個犯人,甚至毫不留情的踢斷了他的手臂骨時,我聽見了自己靈魂上的尖叫,他在瘋狂的說:這是犯法!!!
然而在這所監獄裡似乎並沒有所謂的‘法律’,又或者監獄長諾頓就是淩駕於一切之上的法律。他對獄警打犯人的事情加以默許,哈德利就敢變本加厲。而我能做的僅僅是偶爾給哈德利的暴打行為通過某些方式來打個岔,比如說給他倒一杯熱水或者說上一句“長官你的鞋臟了”,這些舉動看起來似乎有些狗腿,但從結果來說相當有用,而且哈德利也享受其中。
這位並不好惹,哪怕對手下其他獄警也有著十分作為“頭兒”氣派的獄警長官曾經不止一次的拍著我的肩膀,說:“不愧是有眼光選擇了這裡的人。”
也是從那天開始我才知道,這位腦袋裡不知被灌了多少升水的年輕人居然還是花了錢才得到的這份工作,這份據說來源於他父母遺產的錢足矣把他自己送進一個私立高中,在幾年的學習後出來考個大學,從此步入人上人的行列。但這是我會做出來的選擇,並不是他的,我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自己能早穿過來一個月未嘗不能去傳說中的三一學校看看,而不是在這裡,在冰冷的燈光下一次又一次的目睹暴力場麵,隻為一口糊口的披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