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不虧本也不虧心的買賣,做……(1 / 2)

“今天我們換一個上課方式。”統領全司的親事官跟下邊六位指揮使稍微一通氣,今天一大早課程安排就改了方向,讓生員們圍成一個大圓圈,中間單獨擺上一麵桌子:“大家不要拘束;先抽一個搭檔,講好自己的文章以後,再準備幾個針對搭檔文章的問題,即興答辯。”

當眾……宣講?

哈,大庭廣眾下對自己熟悉的故事侃侃而談,這是遊三清的拿手好戲。

互相……提問?

哈,眾目睽睽時用犀利的語句來刁難彆人,這是胡仲山的看家本領。

生員們沒人知道上台的次序。不過對遊三清而言,次序不重要;本來這篇文章就是她自己一直以來對做探事的思考和夢想,哪怕睡到半夜把她拎起來,她也能對答如流。

遊三清更在意的,是台下有沒有叫板搗亂的人。

事實是,一個人怕什麼,大多就來什麼。

胡仲山抽到遊三清做對答搭檔的時候,右邊嘴角又按捺不住地翹了起來,露出腮上的酒窩。

遊三清嗓音一亮,如雛鳳新啼,剛開場就吸引了全班師生的目光。她以三保太監下西洋為例,慷慨陳詞,表示身為探事即使不在朝堂,不在邊境,隻要每位探事有報國之誌,奉獻之心,哪怕每日所做的事情隻有一分一毫對民生民心的幫助,都可以功在千秋。

胡仲山耐下性子,聽她把文章——不,是她一片丹心的愛國故事講完,先給她麵子上捧了個場,以常人一般的速度,慢慢地鼓掌:“遊姑娘真是有心,文章寫得很漂亮。”

遊三清以為胡仲山開口就要把她從頭挑剔到腳,沒想到先是謙和溫潤的評價,不禁有點意外;定睛一看,周圍的其他生員都眼含熱淚,明顯是被遊三清文章中的拳拳報國之心感動了。

然而,胡仲山猜想,親事官甚至指揮使安排今日的課程來做宣講和答辯,就是為了培訓期結束時,給每位學員的考核分級做準備。

四十個生員,全國十三省,平均下來每個省都要分配三人左右。但全國十三省,並不是每個省的日子都一樣好過,決定每個人適合哪個省探事司的因素有很多,譬如錢糧天氣,譬如,長官的性子。

那今日這個答辯環節,就是為了測試,每個人的性子,再由資深的探事司指揮使們去比較、分配。

這和三葉錢莊招聘員工的流程,十分相似。胡仲山雖然有幸從未需要參加入職的測試,卻和父兄在飯桌上,聽了不少相關的閒話。

據說有個人來三葉錢莊應聘,胡老爺隨口問了問他對某件事的看法,結果這個人估計是聽說了三葉錢莊左右逢源的名聲,直接來了個八麵玲瓏,四邊不沾,說了半天跟沒說一樣,完全聽不懂這個人的立場和思想有什麼明顯的亮點。

胡老爺當時描述自己聽完這個人一通胡謅的感受,說是端上來一盅湯,喝完才知道是涮鍋水。

當時他們爺兒仨就笑了。

胡仲山從此記得,如果該發表意見的時候,隻是來來去去地說些不得罪人的車軲轆話,那不僅得罪聽話的人,更得罪要求說話的人。

今天胡仲山想表達的,是自己甘心做一柄刀槍的決心。

彆人都道他們胡家財大氣粗,滑不溜手,不好擺布;但他現在如果不想被分配到邊陲荒地,就得非常清楚地讓統管全司的親事官知道,胡仲山還有彆的潛力和可能,他不是一個少爺般的燙手山芋,而是匣中待飛的、國之玉璋。

“隻是遊姑娘激情有餘,考量不足;我等當以上級的調令和指派為尊,好好地尋找消息,理解消息,傳達消息,利用消息,這才是我們身為探事的根本。”胡仲山先拋出自己文章的觀點,“我還有一問:遊姑娘有沒有調查了解過,為什麼先帝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停止了下西洋這些活動,休養生息呢?”

遊三清被胡仲山問住了。今早她被他緊緊地堵在牆邊,差點失去自己的初吻,登時七魂嚇去了三魂半,往日口若懸河,現在腦子裡隻剩一團漿糊。被朱祁蓮誤會,她不怕;被人誤會和胡仲山怎麼樣,她怕。

該死,當年遊大娘跟她一起把下西洋這段奇遇改成書段子的時候,光挑那些奇聞逸事來講了,壓根沒考慮過這背後的事。

胡仲山看她答不上來,從容為她解圍:“因為下西洋這件事,雖然順利替我朝建立了朝貢和邦交,也帶進來許多新鮮物事,但在進行了很多年後,其中的弊端也漸漸顯露出來。就比如這帶回來的財物,充入內庭;但造船錢和工匠錢,都是工部專項的撥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