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規矩的從矮凳上走下來,立在柳清陽身後朝崔氏乖巧行禮:“見過大舅母。”
崔氏從柳襄出現的那一刻視線就沒從她臉上挪開。
像,太像了!
尤其是笑起來時那兩個小小的酒窩,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直到柳襄行禮的聲音傳來她才緩過神,壓下心中萬千心緒,道:“這就是昭昭吧,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
昭昭?
柳襄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柳清陽。
柳清陽神色如常的點頭:“是。”
柳襄動了動唇,心中隱約有所猜測。
崔氏何等精明人,自然也看出了什麼,但她並未多言,隻她上前拉著柳襄,溫和道:“我們進去吧,你外祖父很想你。”
柳襄乖巧點頭:“好。”
喬家廳堂中,喬老先生帶著喬家其他人已等候多時,聽見外頭的動靜,喬老先生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亮光,晚輩們也都轉頭去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最先落到了那抹嫣紅上。
小輩們隻覺得姑娘明豔不可方物,而喬大爺這一輩都有一瞬的怔愣。
恍惚間,他們仿佛看見了小妹笑意盈盈朝他們走來。
喬大爺最先回神,轉頭擔憂的看向喬老先生,果然見老爺子眼眶已經濕潤了。
柳襄跟在柳清陽身後踏進大廳,便感受到許多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到底是上過戰場被聖上親封的將軍,她雖緊張卻並不露怯,在柳清陽行完禮後,她恭敬大方的朝老爺子行禮問安。
喬老先生看著女兒的骨肉已長大成人,又欣慰又激動,慈愛的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起來。”
柳襄起身後,在崔氏的引薦下落落大方的一一向在座長輩行禮,到了同輩,喬家小輩都起身回了禮。
禮節過後,柳襄送上楊氏備好的禮物,也得到了一堆回禮。
寒暄過後,崔氏便道:“父親,相年祐年,月華月姝都是長大後第一次見昭昭,小輩們在這裡也拘謹,後花園春色正好,不如讓他們帶著昭昭去逛逛。”
喬老先生點頭道:“嗯,去吧,相年,照顧好妹妹。”
喬相年起身拱手恭敬應下:“是。”
小輩們恭敬的告退。
出了廳堂,喬相年領著幾人徐徐往後花園走去。
雖是嫡係表親,但這到底是第一次見麵,難免有些疏離,一時間竟沒人先開口。
四姑娘時不時偷偷看一眼柳襄,發現柳襄看過來後又趕緊挪開視線,二公子就要坦然許多,見柳襄發現他看她後,坦蕩的朝她一笑。
正如楊氏所說,喬二公子明澈愛笑。
“我喚你昭昭,還是阿襄?”
喬相年放慢腳步,打破了沉默。
柳襄對上那雙自帶寒霜的眸子,微微愣了愣後,道:“都可以。”
這對雙生子幾乎可以說是生的一模一樣,但隻要細細觀察就很好分辨。
一個嚴峻冷厲,一個笑起來眼睛像月牙兒。
喬相年頓了頓,道:“去歲聞昭昭表妹履立戰功,被聖上親封為雲麾將軍,我們都甚為自豪。”
“是呀。”
喬祐年接過話道:“我當時聽了又驚又喜,記憶中明明還是個奶娃娃,一眨眼竟然已成了立下戰功的巾幗英雄了。”
不待柳襄開口,四姑娘喬月姝便道:“昭昭表姐好厲害啊。”
柳襄笑著道:“我聽聞大表哥已入翰林,二表哥入了刑部,三表姐精通琴棋書畫,四表妹極善音律,舞技超群,昭昭也很是敬佩,來時爹爹還說要昭昭好生向表兄表姐表妹學習呢。”
這是她第一次自稱昭昭,也是第一次知道她還有過這個名字,雖看似叫的順口,但心中卻還有些不適應。
柳襄一番話便證明她對表兄妹們不是一無所知,喬家兄妹心中熨帖,關係無形中也就拉近了不少,柳襄輕輕鬆了口氣,對楊氏很是感激。
若非楊氏提前交代,她怕真是兩眼一抹黑。
話匣子一打開,場子頓時就熱了起來。
喬月華也開了口:“昭昭表妹此次回來可還要去邊關?”
柳襄點頭道:“待爹爹處理完公務,就要回邊關了。”
喬月華怔了怔後,又道:“難得回來一趟,應要多待些時日?”
“嗯,爹爹說,短則三月,長則半年。”柳襄道。
喬月華若有所思的嗯了聲。
母親還記掛著昭昭表妹的婚事,若這麼短時間內便離開,怕是無法周全。
喬月姝這時注意到了柳襄腰間的鈴鐺,好奇道:“昭昭表姐,這鈴鐺是從邊關帶回來的嗎?好生彆致啊。”
柳襄見她喜歡,當即便取下來遞過去:“這是邊關的銀鈴鐺,顏色是我自己浸染的,四表妹若是喜歡,便送給你了。”
喬月姝雖然喜歡,但也沒有第一時間去接,而是想了想後,取下自己腰間的玉佩遞過去:“那我們交換吧。”
柳襄看出她確實喜歡,隻是規矩家教使然,不願白接人東西,便接過玉佩道:“好啊,四表妹這個玉佩看著便貴重,我賺了呢。”
喬月姝拿著鈴鐺愛不釋手:“我從未見過如此彆致的鈴鐺,這顏色也好生漂亮啊,明明是我賺了。”
喬祐年聽不下去了,道:“行行行,你們彆爭了,都賺了行了吧。”
幾人各自笑開,經過這茬關係又親近了些,之後一路上喬月姝拉著柳襄說個不停,大多問的都是邊關風土人情,奇聞趣事,柳襄一邊耐心的答著,一邊暗道,楊氏說的不錯,這位表妹果真是個很活潑的性子。
其他人都安靜的聽柳襄敘說邊關故事,時而也會問一問自己感興趣的,柳襄說的累了時便會問一問京中趣事。
“比起邊關,玉京沒意思多了,大漠黃沙,駿馬奔騰,自由而熱烈。”喬月姝向往道:“不知道我將來有沒有幸去看一看這等美景。”
“那是因為四表妹身處其中方不覺,我可是對玉京向往已久。”柳襄道。
“真的嗎?”
喬月姝道:“那等昭昭表姐有空,我陪昭昭表姐去好生逛一逛。”
柳襄自是應好。
這時,喬月姝似是想到了什麼,又道:“昭昭表姐初來玉京或許還不知,玉京有幾個人,昭昭表姐若是遇上了務必遠離。”
柳襄頓時來了興致:“何人?”
喬月姝皺著小臉道:“明王府昭昭表姐可曾聽說過?”
柳襄:“...聽說過。”
難不成又是謝蘅?
“要說這玉京最難纏的人,明王府世子謝蘅首當其衝!”
柳襄:“...”
果然是他。
喬月姝:“昭昭表姐不知,他少時曾來我們私塾上過學,曾將大伯父和父親還有幾位夫子氣的罷課。”
“還有這事?”柳襄。
“嗯啊,他陰晴不定,脾性古怪,昭昭表姐若是見了,萬不可招惹。”喬月姝認真道。
喬月華皺了皺眉頭:“姝兒,不可背後言他人是非。”
喬月姝癟了癟嘴,嘟囔了句:“他除了一張臉,儘是非。”
這話將柳襄逗樂了。
喬月華也不由彎了唇,但還是板著臉道:“不可胡說。”
喬月姝便不吭聲了,柳襄朝她擠了擠眼,輕聲道:“多謝四表妹,我若見到他,一定離他遠遠的。”
喬祐年聞言便道:“昭昭表妹不必懼她,若他敢欺負昭昭表妹,我定給昭昭表妹撐腰。”
喬月華喬月姝同時朝他看去。
喬祐年哽著脖子道:“父親和叔父都曾是他老師,父親和叔父出麵,他還敢忤逆不成。”
柳襄憋著笑朝喬祐年拱手:“那昭昭就先行謝過二表哥了。”
她看的出來,他這位二表哥對謝蘅也是有些發怵的。
就是不知大表哥...
如此想著,柳襄便快速看了眼喬相年。
她這一眼的意思太過於明顯,喬相年默了默後,道:“即便他再難纏,隻要不占理,鬨到哪裡都說不過去,昭昭表妹無需生懼。”
喬祐年忍不住接道:“嘁,他不占理尚能發瘋,要是能占半分理,天都要捅破。”
柳襄聽明白了。
大表哥不怕謝蘅,但大表哥也認為謝蘅是真的難纏。
所以,她絕對絕對不會再跟謝蘅有任何交集,不,他們從來沒有過交集,他沒有給她指錯過路,那天雨中她也就當撿了...隻貓吧。
嗯,對,就他麵具上那隻白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