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麵 臥著薄薄的醬褐肉片,肌理與蹄筋……(2 / 2)

淺嘗了槐花豬肉餛飩和槐花雞蛋餅,這些不算稀罕,時令菜嘗個鮮,也算不錯。

眼見麵碗中漂浮著的冰塊融化些許,王福再也等不得,本以為這碗麵食應該是鹹香的湯頭,誰料與設想的大相徑庭。

冷麵的麵湯應是用的豬骨熬的骨湯,添了白糖與醋汁,酸酸甜甜,冰冰涼涼,胸中不快的暑熱一掃而空,蔫蔫的精神一震,冰爽的感受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舒爽極了。

幾根泡蘿卜酸甜之餘,一絲絲麻辣,爽脆又下飯。

呼嚕嚕嗦完一碗湯麵,嚼著鹵鹿肉,王福不過癮,連麵湯也不放過,捧起碗喝得一滴不剩。

“暑夏就該吃這種冷麵,如清風拂麵,開胃又涼快。”王福咂咂嘴,又去夾來蒸槐花蘸蒜泥吃。

同一時間,府衙大獄裡。

最裡間的牢房裡,鷹鉤鼻,虎背熊腰的壯漢被牢牢綁在刑架,身著的囚服被破了數十道口子,衣衫襤褸,血跡斑斑,渾身上下沒一塊完整的好肉。

此人正式峰岩寨的三當家,姚大榜。

許是知曉自己下了大獄,輕易逃不出,於是認了命般地垂著腦袋,任他們鞭打,斷指,絲毫不鬆口。

陸承抵達牢房時,杜遠剛抽完一頓,累得喘氣如牛,刑架上的人嚎啕大哭,淚水掉麵上的血水血痕。

聽見腳步聲,杜遠回頭:“頭兒,還是不肯招。”

陸承麵無表情,峰岩寨子的山匪大多身上背著許多條人命官司,是罪大惡極之徒,姚大榜心知自己活不了命,隻要自己不鬆口,尚能苟延殘喘幾日,一旦開口招供,便沒了利用價值,隻剩下死路一條:

“你以為不鬆口,我便查不到你們將那批財寶藏在何處,你那個姘頭熬不住刑罰,已經招了,現在隻要找到鑰匙,你若主動交代,饒你痛快死去。”

姚大榜狠狠吐一口唾沫:“有本事你打死老子,老子不會告訴你鑰匙在哪。”

陸承急急後退兩步,那口唾沫差點擦著他的衣擺,立時麵色黑沉沉,同下屬交代:“繼續,隻要打不死,就往死裡打。”

杜遠著實累,把長鞭交給同僚,跟上陸承走出大獄的腳步:“頭兒,姚大榜同夥交代的住處,還有他相好的住處都一寸寸搜查過,連地磚也翹起來翻看,就是找不到鑰匙。不知道這個姚大榜藏在哪裡了,這下子怎麼辦?”

陸承腳步滯住:“有一個地方,還沒搜過。”

接下來,陸承帶人到春風樓搜查。

甫一進入,那股充斥著甜膩的脂粉味兒,叫他蹙了蹙眉。

樓裡的花娘子早就聽說過陸捕頭的威名,傳言他神采英拔、顏丹鬢綠,今日一見,花娘子們紛紛捂著帕子,羞紅了臉頰。

這般年貌的男子,可惜是個朽木疙瘩,若能春風一度,這輩子也值當了。

菊棠一貫是個大膽的,非但不怕,反而扭著細腰上前,欲調戲一二,逗逗這群未經人事的嫩瓜秧子們。

陸承斜來個眼角,菊棠的雙腿釘在原地,不敢造次,又不甘地一甩絲帕:“真是不解風情。”

竹音心頭砰砰直跳,是他。

見那人蹙眉不展,心尖兒涼了半截,這般出眾人物,遠遠瞧上一眼,便心滿意足,怎敢肖想?

一盞茶的功夫,杜遠帶隊在梅嫣房裡和大堂搜尋,又逐一盤問了春風樓裡的花娘子、仆婦和丫鬟,一無所獲。

陸承靠著憑幾:“似乎少了兩個人。”

花媽媽一拍大腿,剛才光顧著被衙門的人嚇壞了,經提醒才想起:“梅嫣和宋荔兩個丫頭出門逛街去了,好像是要去東市的成衣鋪子,我這就派人去找她們。”

陸承起身:“不必,我自去尋她們。”

東市。

宋荔和梅嫣逛了許久,終於來到仆婦口中物美價廉的成衣鋪子。

她給自己和乾娘各買一套衣裙,不拘樣式,隻要料子貼身舒服就行,兩套成衣共花費118文。

為了少幾文錢,宋荔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終於讓掌櫃給了個優惠價。

拿著兩套包好的衣服出門,辦好了心事,宋荔心下微鬆。

身旁梅嫣見她待自己與往常一般無二,忍不住問:“宋荔姐姐,你真的不嫌棄我嗎?那日服侍了趙員外後,我用澡豆洗了幾桶熱水,恨不得把身上的皮子搓爛,我覺得我臟,比爛泥都不如。”

“彆這麼想,我聽過一句話,說“女子的貞潔不在羅群之下”。”宋荔望著麵前的少女,稍顯稚嫩的麵龐,像一顆青澀的果子,像她這樣的年紀,在她們的時代還隻是個初中生,正是享受父母寵愛、衣食無憂,天真爛漫的年華。

梅嫣跟宋荔表妹的年紀相仿,看著她,仿佛看到了表妹。

她看向梅嫣的目光,充滿了憐惜:“巧兒,錯不在你,是世道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