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 小丫鬟竹清(2 / 2)

和晚秋交易的東西是一包零零碎碎的藥材,外頭藥販子們低價賣的,晚秋有個叔叔是藥販子,能幫她買,替她跑腿,收一點錢。

竹清則是買來存著,之前幫錢師傅,也是多虧有藥物,再則,這裡的天氣實在是太冷了,萬一感冒發燒,都請不來大夫,更彆說突然買藥了。

她在現代精通醫術,總不能在這兒還能病死吧?

當然,藥香不分家,她也懂製香,隻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先放著吧,會有拿出手的一天的。

翌日,竹清從大廚房回來,進門就聽見有人咳嗽,而且愈咳愈厲害,她瞧了瞧,是塵心,她露出來的臉和脖子都紅通通一片,塵音摸了摸她的額頭,說了一句,“好燙!”

應當是發高燒了。

塵音忙不迭地跑去請人,跟著她回來的人眼神精明,給塵心搭脈之後,搖搖頭說道:“寒氣入體引發的高熱,和我娘家侄子一樣的症狀,也是治不好,請了大夫也沒有用,去了。”

“許娘子你再看看吧,怎麼就那麼嚴重呢?”塵音哭泣道。

許娘子指了指外邊的天氣,“這樣的遭瘟天氣,如何能不嚴重?除非有藥,狠灌下去,起了汗也許還有救。”

她也不過是看些跌打扭傷,去高熱太難了。

“怎麼辦?請個大夫?”

“今兒下雪刮風,請大夫得多加兩吊錢,這怎麼使得?”塵心強撐著一口氣說,她們是小丫鬟,月例本來就不高,更彆說她還要經常接濟家裡,手頭的錢壓根兒不夠看病的。

管丫鬟的陳嬤嬤被請來了,瞧見塵心這樣,先是歎了口氣,“造孽啊,可有喝了什麼發汗的?”

“回嬤嬤的話,方才給她灌了薑湯。”

“先瞧著熬不熬得過去,不行了再來尋我,到時候我請王妃的話,挪出去。”陳嬤嬤說,一個小丫鬟而已,本身與她沒有親緣,又是個悶葫蘆,不值當她多費心神。

陳嬤嬤轉身走了,塵音和塵心玩得好,在那邊急得團團轉,“你可一定要爭氣!”她又是沾濕帕子替她擦身,又是去翻自己的荷包,倒出來一吊錢,藥錢都不夠呢。

“嗚嗚嗚,塵心你爭氣點,咱們還要一同出去玩呢,你可不能撇下我,你答應過做我的姐姐的,食言鼻子會消失……”

“塵音,你彆哭了。”竹溪上前安慰。

她們也不好受,被家人賣了,一輩子出不去,也就隻能和這些同樣境遇的丫鬟交好,一來二去,有了深厚的感情,比之血緣親族,更要親昵幾分。

竹清指尖拂過腰上彆著的荷包,裡麵裝著的是一副零碎的風寒藥,她昨晚特意撿出來戴在身上以防不時之需,所以……要不要幫呢?

塵心是被家人賣進來的,姿色平平人也木訥,加之並沒有一技之長,與她也不熟絡。

似乎沒有救的必要,不過竹清有自己的考量,她把荷包解下來,遞給塵音,“這裡是風寒藥,剛好一劑,你先拿去熬了吧。”

“好。”塵音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道了謝後立馬跑到外邊借爐子熬藥了。

其他人圍過來,稀罕地問道:“藥物?竹清你哪弄來的?”

“自己配的,買那種散頭的藥碎,價格比整付藥要便宜,但是藥效卻是一樣的。”竹清淡淡地說道。

她這句話卻是如同一個驚雷。

“竹清你會醫術?!”竹溪率先問,她捂住了嘴,一副很驚訝的模樣。

若是會醫術,也算有了一技之長,尋常有個頭疼眼熱的,也能治一治。

“會。”竹清說,她把所有人的神色儘收眼底,隨後才把自己的目的說出口,“隻是藥不多了,隻這一副,我是想多買一些備著,不知各位姐姐怎麼看?”

“一副貴不貴呢?”

“三十五文。”其實三十文就可以了,不過她拿一點,晚秋也拿一點。

配藥也費心神不是?

除了竹溪,也隻有三個是願意跟著買的,剩餘的要麼不相信竹清,要麼覺得感染風寒的不會是自己。

一副藥灌下去,塵心不到半個時辰就退燒了,這下子,又多了三個願意跟著買藥的。

這一趟,竹清就淨賺三十文——到後麵,正院其他下人也過來要一起買,連一等丫鬟也不例外呢!

塵心退燒後,塵音就搶著替竹清領膳食還有倒夜香,等塵心也醒來後,她當眾跪下就給竹清磕了幾個頭。

原本許娘子沒辦法後,她都想著賤命該下地獄了,誰知竹清醫術好,讓她退燒了,她說,“謝謝你,竹清。”

露了這一手,竹清在下房裡的地位就不同的,隱隱能感覺她們以她為首。

兩日後,竹清拿到新的藥,裡邊的藥材也能製香或製作美容膏子,她挑挑揀揀,把它們分類。

如此過了四五日,風雪越來越大,溫度低了許多,竹溪說今年的雨雪十分不正常,王府中許多下人都感染了風寒高熱。

王妃下令熬製薑湯分給眾人,正院中若是喝了薑湯依舊病得嚴重的,則是喝起了竹清配的藥,立竿見影。

竹清善醫的名聲就這麼在正院的下人中傳開了。

於是整個正院中,但凡沒有多餘閒錢亦或是想省錢的小廝丫鬟們都來找竹清拿藥,比看大夫便宜不少哩!

這個消息被瞞得緊,她們對其他院天然抱有敵視感,當然,也有例外的。

韶光院。

方側妃倚靠在貴妃塌上,摩挲著新進的衣裳,不緊不慢地說道:“真的?什麼時候王妃的院裡有了這樣的小丫頭。”

“千真萬確,那人跟我們說,竹清的醫術還不錯呢,一個月前進的王府。”

“倒是叫王妃撿了這個便宜。”方側妃打了個哈欠說,“不過一個小丫頭不值當關注,讓她注意王妃的舉動,我倒是要小心著點,王妃會不會對我的孩子下手。”

要是王妃動手了,哼,她必定得叫王爺廢了她不可。

*

“哪個叫竹清?”一等丫鬟暖春進來問。

竹清放下手中的刺繡,站起來,“我是,暖春姐姐有什麼事嗎?”

暖春溫和地笑道:“王妃要見你,跟我走吧。”

一路上,竹清都在想王妃見她會是什麼原因,思來想去,也隻有醫術外露能引起注意了,而這,和她想的一樣。

竹清跨過門檻,恭恭敬敬地跪下,眼神直視地麵,“奴婢竹清見過王妃。”

幾道視線落在身上,然而竹清神色不變。

過了許久,一道如玉擊石的天籟之音響起,“起來吧。”

“謝王妃。”

“可知本王妃找你來所為何事?”雍王妃含著笑意說,聽上去心情很不錯。

竹清醞釀了一下,“奴婢愚鈍。”哪怕知道也要當作不知道,不然在主子眼裡,那就是喜好算計了。

暖春解釋道:“你可是善醫?

“是。”

王妃慢慢悠悠端起茶盞,“你倒是個刁鑽的,做生意做到了正院裡。”

刁鑽……一個中性詞,硬要說的話,在王妃的語氣中,這個詞像是褒義。

“奴婢有罪。”

“你何罪之有?今年天災頻現,氣溫驟降,王府各院都有不少下人生病,唯獨咱們院裡情況稍好,為著這個,本王妃也不能說你有錯。”王妃揮揮手,暖春就把手上的小托盤遞給竹清。

小托盤上放著兩錠銀元寶,一個五十兩。

“這是給你的賞賜,另外,以後每月本王妃都會賞賜藥湯,買賣之風就不要興起了。”王妃敲打道。

竹清恭敬地領著托盤下去了,結果正如她所料,王妃對於這樣的事並不生氣。

等竹清走後,陳嬤嬤替王妃捏腿,一邊說道:“王妃想提拔竹清?”

“且看著吧。”王妃說。

像買賣藥劑或者是替下人們看病這樣的事壓根兒不算大事,像許娘子從前也做,王妃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利於家宅安寧的,又不用她出銀子去管,她為何要阻礙?

隻是以往她也不會過多關注,隻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今年天氣古怪,氣溫一降再降,各個王府都有不少下人凍死病死,雍王一查自家,風平浪靜,特彆是正院,竟沒有凍死病死的,少不得誇讚王妃馭下有嘉,治理內宅穩妥。

王妃再一細查,就查到了竹清身上,隻是重用什麼的,也得查乾淨底細,千萬彆是奸細。

話句話說,早著呢。

要是她有本事,自然會出頭爬到她跟前,王妃啜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想。

竹清出了門,走過長廊,緩緩吐出一口氣,氣化成霧水飄走,無端給人一種安寧的感覺。

事情出奇的順利。

其實她背後是出汗了的,這一招用的好不好,也得看運氣,她在賭,賭她的舉動會讓王妃欣喜。

因為她發現了今年天氣異於往年,水災,雪災,這些會乾係到內宅。如果少死很多人,對於王府來說,省了錢還有了名聲。

當然,也有可能王妃聽聞了並不放在心上,畢竟許娘子、林嬤嬤、小廝石岩等等也會看病,替他們抓藥,這些在各個院裡都是被默許的。

沒想到天助她也,有了王爺的推波助瀾,豈不是顯出她來了?

即便對於王妃來說是件小事,對於她來說,能露臉,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