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黑色 他的嗓音回蕩在她身後……(2 / 2)

北渡春音 放鶴山人 2888 字 2個月前

等到裴彥蘇徹底離開,韓嬤嬤進來,蕭月音才將懷中的北北放回地上,不等韓嬤嬤端了那湯藥,徑直撲到了這個在皇寺中陪伴了她十七年、如仆如母一般的乳母懷中。

然後,便是摟著韓嬤嬤的脖子嚎啕大哭。

因為顧及自己的身份和代表的人,即使是被嚇到渾渾噩噩時,她也仍然不敢徹底泄氣泄身,便一路忍著,忍到隻有她與韓嬤嬤獨處時,方才放下心來,完完全全做回了她自己。

眼淚積蓄太久,仿若傾盆大雨,雨點漸滯之後,她才斷斷續續地將今晚宴席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韓嬤嬤。

即使韓嬤嬤在方才已經從戴嬤嬤那裡聽過了一遍那些事情,她聆聽著蕭月音的說話,仍是認真細致、絲毫不見半分不耐。

一直到蕭月音哭完了說完了,那鴉羽長睫上掛著的淚珠也反複洇出了她美目眼底的紅色,韓嬤嬤方才發覺,公主左眼眼瞼之下,有了一團十分不融的黑色。

她瞬間便想到了,這是自己為她畫的那顆痣,在經曆了淚水的反複衝刷之後,終於不堪重負暈成了一片。

“剛剛,”而因著這個發現,韓嬤嬤也乍然頭皮發麻,“那王子與公主說話時,可有哪裡表現不對?”

蕭月音看著韓嬤嬤的麵容逐漸凝固,隻伸了小手在自己的臉頰胡亂揉了一下。

指側的鴉黑墨色分明,想必眼下也已模糊一團。

如此明顯,若剛剛裴彥蘇在時已是如此,那他為何片字未留?

還是,她應該懷著僥幸,祈求這個榮歸故裡的小王子,根本沒有注意?

可今晚宴席上的事,卻也容不得她哪怕半分的僥幸……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①,裴彥蘇雖長在漢地、又深習聖人之道,可他的生父畢竟是漠北單於,他如今又已重歸故裡,在此時日久了、惹了更多漠北的風土,也難免不會變了性情。

到時候,若他發現自己頂替了他深愛的公主蕭月音,她的頭顱會不會也被他做成酒杯?

蕭月音不敢細想。

眼看韓嬤嬤還不知她與蕭月楨的交易,她便又收了眼淚,將自己所有的想法和盤托出。

“公主,此事當真?”韓嬤嬤聞畢,驚愕得瞳孔放大。

在得到蕭月音確切的回答後,她又一思忖,放緩緩說道:

“咱們現在可是身處幽州,這漠北的地盤。想要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偷天換日,萬一被發現了,恐怕我們所有人,都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嬤嬤說的我都知道,”一想到自己隨時都會連累韓嬤嬤,蕭月音心中也愧意驟增,“蕭月楨她畢竟是貨真價實的公主,既然當初她信誓旦旦對我誇了海口、隋嬤嬤也在前日仍對我提及了此事,那必然會萬無一失的。”

話至此處,韓嬤嬤也不再多說。她視蕭月音為半個女兒,自然熟悉她這下定了決心便不會輕易更改的習慣,當年非要不顧危險央著靜泓去臨漳贈粥施藥時這樣,如今非要和蕭月楨合謀偷天換日,也是這樣。

是以她並未再勸,還趁著夜深人少,將外麵的隋嬤嬤喚進來。蕭月音不僅親口向隋嬤嬤答應了與蕭月楨的交易,還展紙握筆,親手給姐姐書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家書。

因著距離永安公主的大婚還有一段時日,留在和親隊伍中的信使便仍不會回朝,隋嬤嬤一早準備好的信鴿,便排上了用場。

直到聽了隋嬤嬤回報,說已順利放飛那信鴿,蕭月音一直懸著的心,方才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