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 宋洹之少年時,便是個沉……(1 / 2)

宗婦 赫連菲菲 3987 字 2個月前

宋洹之少年時,便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兄長宋淳之天資過人,是行軍打仗的奇才,十六歲帶兵上陣,殺得敵軍節節敗退。二十一歲,憑一己之勇,深入敵腹生擒敵首。二十三歲,一招反間計,擊潰五個部族的聯合,連奪八座城池。

功績太過耀眼,引得多少人紅了眼睛。禦賜婚事,十裡紅妝,葶宜郡主嫁進來那日,紅綢從繁華熱鬨的廣平街一路鋪到城南嘉武侯府佇立的安鸞坊。爆竹聲響徹京都的大街小巷。

那一日,十九歲的宋洹之站在樓上目視郡主的八抬鸞仗駛過長街。有人在他身後歎息,他回過頭去,看見祖父悵然的麵容。

“恩寵至極盛之時,便是侯府衰落之初始。”

“洹之,我知你一身抱負,誌在興邦。可咱們宋家,隻能有這一輪昭日。”

“你要多支持你兄長。要兄弟齊心,一起護持好這個家,保護好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

宋洹之沒有說話。

他看見長街儘頭,兄長騎著棗紅的宛馬,飛馳至喜轎前。勇武矯健的身姿,俊朗無雙的容貌,引得人群喝彩連連。

他年少時曾豔羨過那樣的奪目。也曾暗自下過決心要成為與其比肩的俊才。

隨著年歲漸長,看多了朝中傾軋、世家爭利,他開始明白祖父話中的含義。也理解了兄長的為難。

走上那個位置,便再也不能回頭。隻能埋首前行,不顧一切去搶去爭去鬥。不死不休。

宋洹之甘心成為兄長的影子。

他寡言少語,甚少情緒外露,沒人知道他喜歡什麼,厭惡什麼。

家裡安排的婚事,他應得乾脆。指派給他的差事,從未試過皺一皺眉。

兄長要他善待祝氏,他便夜夜回來,予她體麵,予她關懷。哪怕她是嫫母無鹽,哪怕她性情乖張,他也一定會耐著脾氣予以容讓。

可祝琰從上到下從內至外,並無一處需他遷就容忍。她實在是個挑不出錯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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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做了兩次。

一次是在黑暗的帳裡。

真正意義上,完整無間的結合。

一次是他起身點燈,欲喚人過來扶她去淨室清洗。

她虛軟無力地拉住他的寢衣,小聲求他不要喊人進來。

他回過頭,瞥見暗淡的燭光照於帷內。

第二次便發生在燈影搖曳的床外。

祝琰沒有想到過,這晚會比新婚當夜更難捱。

去上院請安的路上,她行得緩極,怕給人瞧出破綻。

這些日子,她去上院請安一直拿捏著不遲不早的時辰,既不過早去打攪嘉武侯夫人梳妝,也不會過分太遲落於人後。

走進去時,屋子裡已經坐了幾個小輩。

她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撞到宋洹之。

他坐在臨窗大炕對麵的椅子裡,左手支在雕花的扶手上撐著額角,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經過昨晚,她幾乎無法再直視宋洹之這副平淡從容的樣子。

她見過彆人不曾見過的,他的另一麵。

他淡淡地望著她,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

清冷的目光瞧不出異常,可落在他的視線裡的祝琰,仿佛又重新墜入昨夜的滾燙。

她垂下眼睛避開了他的注視,扶著嬤嬤的手在炕前向嘉武侯夫人屈膝行禮。

她左膝上有傷,是他經驗不足,親自抱著她去淨室清洗時,令她撞到了門框。

腰上也傷了一點,不影響行動,但應當也還在痛的吧?這份痛楚羞恥而隱秘,被寬大的衣裙遮掩,無從窺探,無人知曉。

“好了,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禮,二媳婦兒,你坐。”

背後不曾移開的盯視,令祝琰緊繃至極,她借著與嘉武侯夫人說話的由頭,坐在了她與二姑娘宋書意之間,刻意忽視了宋洹之身邊那張空著的椅子。

落在身上那道目光移開了。祝琰仿佛重新活了過來。

就在這時,宋淳之和莛宜一同到了。

今日的莛宜看上去格外嬌美,每與嘉武侯夫人說上兩句話,便不由自主地瞟一眼宋淳之。嘉武侯夫人瞧得分明,臉上笑意更盛。

“往年端陽前後,各家少不得相互宴請走動,如今洹之成婚,正好借此時機,與各家的夫人奶奶們引薦新婦。”嘉武侯夫人道,“莛宜的意思,不若就在彆鶴雅築設宴,搭了戲台,備著遊湖的畫船,在園子裡……”

從進來後一直在與弟弟低聲交談的宋淳之開了口,“每年都是吃酒喝茶、看戲賞花這一套,娘你們不悶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