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恒整了整衣袖,負手而立,語氣隨意:“簡單,既是沈承孝出的主意,那就讓他來養這群人好了。”
五皇子驚呼:“皇兄,臣弟哪有這麼多錢?”
落榜考生三千,他要管這三千人一個月的吃喝住行,他怎麼養的起!
沈明恒瞥了他一眼:“沒錢?沒錢就彆亂替人請命。”
“臣弟……”五皇子正要再說,餘光瞥見尹則誨不讚同地搖了搖頭,頓時憋屈地咽下湧到喉嚨的話。
尹則誨躬身長拜:“太子殿下說的是,正是我等應有之義,臣也願意儘一份力。”
“真的?”沈明恒狐疑地看著他:“你這麼有錢?”
尹則誨麵色淡然:“家中隻餘些許薄產,但此舉關乎社稷,臣便是散儘家財亦心甘情願。”
有人配合地露出了感動的神色,還有人忍不住用衣袖拭淚,沈明恒“嗯嗯嗯”地敷衍,“孤懶得管你們,隻要彆動國庫的錢,隨你們怎麼搞。”
角落處突然引發了一陣小小的嘈雜。
那些進了大殿便局促不安的考生們終於沒忍住小聲地發出驚呼,他們壓低聲音:“宋兄,文兄,我們是不是又有機會了?”
他們聽皇帝下令一月後重開科舉的時候都還沒有這麼激動,說到底,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他們進京趕考,已經用儘了家裡所有的積蓄。
“噤聲。”文黎語氣急促地警告,他轉過頭,不期然望見身後人惶恐又期待的眼神。
文黎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
宋景年眼眸微垂,專注地聽著耳畔的對話,不知不覺便有些走神。
“解決了?那孤走了。”
沈明恒拂袖轉身,路過周時譽時輕哼一聲:“你要是再這麼看著孤,孤讓人剜了你的眼睛——若非孤,你哪來的機會站在這大殿之上?”
他嗤笑:“文鬥?可笑得很。”
沈績不曾阻止,冷眼看著沈明恒狀似瀟灑地離開,而後滿意地聽著底下朝臣對太子不堪造就的嘲笑。
大周以孝治國,沈明恒數次對他不敬,固然讓他覺得很沒有麵子,但損失最大的絕不會是他。雖然章家倒台前他動不了這人的太子之位,不過隻是聽天下人多罵沈明恒幾句,他都能開心得多吃一碗飯。
章惟德緩緩皺眉,用懷疑而審視的目光看著沈明恒的背影。
總覺得太子今日有些異常,是錯覺嗎?
*
[提問。]在沈明恒走出大殿後,係統006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宿主,你還記得我們的任務嗎?]
沈明恒慢悠悠:[當然記得,不就是當個好人嗎?]
[準確地說,是在不違反人設的前提下當個好人。]係統糾正。
[根據我的運算,宿主你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洗白路線,今天本來是你和主角周時譽第一次見麵,你應該為自己的轉變找個理由,然後積極認罪,投案自首。主角團都很善良,隻要你認錯的態度足夠真摯誠懇,他們會覺得你至少不是無藥可救。之後再多做好事,多刷存在感,遲早有一天,他們會認為你是個好人。]
係統的機械音沒有起伏:[但是現在來不及了,你這時候去道歉,他們隻會覺得你另有企圖,我們隻能再找另外的機會。宿主,你有什麼想法嗎?]
[六兒啊。]沈明恒循循善誘:[自己找上門有什麼意思,你見過好人自己說自己是好人的嗎?]
係統是個老實的好係統,它認認真真地運算了片刻,一板一眼地回答:[沒有,人類社會普遍把“不求回報”也當做成為好人的條件之一。]
沈明恒笑眯眯地誘哄:[這就對了,所以隻有讓周時譽和沈謙益他們自己想通,我們的任務才算有意義,否則,光是當舔狗是沒有用處的。]
他才不可能道歉。
拜托,他誒,沈明恒誒,像是會低聲下氣的人嗎?
係統覺得宿主說的話很有道理,如果它有腦袋,應該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然而係統很快反應過來,[可是宿主,你說話要是一直這麼難聽,他們想通的概率會下降到0.01%。]
[萬分之一?]沈明恒已走至宮門。
宮門口停了數輛馬車,小廝守在一旁等候入宮上朝的主家,見到太子紛紛彎腰行禮。
沈明恒向四周看看,他隨手抽出侍衛腰間的佩刀,斬斷了其中一匹馬與馬車的韁繩,而後翻身上馬。
馬匹仰頭嘶鳴,紅色衣袂獵獵做響,沈明恒輕笑一聲,策馬遠去,說不儘的寫意風流。
小廝“啊”了一聲,“殿下,殿下,這是丞相的馬……”
“他們還有一會兒,你且回去,再駕一輛車來,這馬我就收下了!”微風送來了他含笑的聲音,清越以長,爽朗肆意,絲毫不覺得這樣大笑、大聲說話是一件不合乎禮儀的事。
沈明恒眉眼舒展,[六兒,你就看著吧,孤的運氣一向很好。]
萬分之一的概率,隻要他想做,那就會是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