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公主府留宿,阮青黛做了一整晚的心理準備。
於薑清璃而言,長公主府自是千好萬好的神仙居所,可對自小便沒怎麼與男子接觸過的阮青黛來說,卻無異於“龍潭虎穴”。
可她想著,連頹山館那種地方自己都能待上大半日,那長公主又能恐怖到哪裡去呢?
這單純的念頭,終是在她沐浴完畢,推門看見一屋子衣衫半褪、俊美倜儻的美男子時,徹底碎裂。
阮青黛驚得花容失色,忙不迭地彆開臉,朝後退去,“你,你們這是做什麼?”
蘭苕跟過來,看清屋內的情形也嚇了一跳,連忙尖叫一聲,抬手捂住了眼睛。
其中一人起身笑道,“我等遵照長公主之命,前來服侍姑娘。”
“不必了!”
阮青黛臉色都青了,強作鎮定,“多謝殿下美意,不過我今日沒這個心情……諸位請回吧。”
將一屋子男人打發出去後,阮青黛惴惴不安地鎖好門窗,才熄了燈和衣躺在榻上。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受了那些“幕僚”的刺激,她閉上眼,便昏昏沉沉地陷入了夢境……
夢中,她亦側躺在榻上,眼前是繡著蹙金花紋的明黃帳幔。身後忽然一沉,貼上一股炙燙的熱意,將她整個人包裹其中。
阮青黛微微一顫,下意識要閃躲,卻被一隻手撈了回去,牢牢地箍在懷裡。
緊接著,兩片薄唇傾壓下來,含著她耳垂,廝磨了好一會兒,才沿著她的耳廓、側頸繼續親吻。
阮青黛動彈不得,兩頰漲得通紅,眼裡泛起霧氣,卻死死咬著唇,不肯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身後那人的動作頓了頓,忽地抬手將她翻了過來。
昏暗中,那雙烏沉幽深的眸子緊盯著她的雙眼,順勢又落在她的唇瓣上。
冰冷修長的手掌輕撫著她的臉,拇指抵在她的唇上,一點點用力,將她暗自咬著的唇瓣撬開。
“阮青黛……”
那人低聲叱問,“你與你夫君敦倫時,難道也如啞巴一般麼?”
阮青黛腦子裡轟然一響,驀地張唇,狠狠咬住了那根探至唇齒間的手指。
她用了極重的力道,舌尖甚至蔓開了一絲腥味,那人卻像是察覺不到疼似的,一味地任她咬。那幽深的瞳仁甚至還興奮地緊縮了一下,掠過一絲奇異的光亮。
衣襟被“撕拉”一聲扯開,阮青黛牙關的力道下意識一鬆,那人便順勢抽開手指,掐著她的下頜,強硬地吻了上來。
他的動作比平時更重,帶著幾分偏要她發出聲音的執拗。
阮青黛忍了許久,可最後疲累到了極點,到底還是讓他如了願。
聽見她無意識發出的細弱低吟,那人愈發失控地攬著她,拭去她眼角的淚珠,隨後靠過來貼在她耳畔,含糊不清地喚道,“眉眉……”
他嗓音沙啞,暗藏著瘋狂與惡意。
“朕與你的夫君,你更愛誰?”
阮青黛瞬間驚醒,驀地睜大眼。
紗帳內,一切旖旎煙消雲散。睡在她身側的也不是什麼男人,而是蘭苕。
“……姑娘?”
蘭苕迷迷蒙蒙地醒來,嘟囔了一聲,“發生什麼事了?”
阮青黛深吸了口氣,連忙背過身,不願讓她瞧見自己麵上殘存的紅暈。
“沒事,睡吧。”
蘭苕應了一聲,很快呼吸又平穩下來。
阮青黛卻睜著眼,再無半分睡意。
這長公主府再荒唐,竟也荒唐不過她的夢……
正值酣春,天光亮得越來越早。
阮青黛看著時辰差不多了,才叫醒蘭苕起身洗漱。很快,便有侍婢前來傳話,說長公主請她一同用早膳,還送來了一套天青色的衣裙。
阮青黛沒有多問,直接換了衣裳去見薑清璃。
膳廳裡,薑清璃已經盛裝打扮,坐在桌邊飲茶,瞧見阮青黛今日的妝扮,頗為滿意。
“這衣裳既襯你,又不會壓了本宮的風頭,甚好。”
她又盯著阮青黛的臉色打量,“昨夜休息得如何?”
阮青黛表情微微僵了一下,“挺好的,多謝長公主收留。”
薑清璃眯了眯眸子,“昨夜本宮可是把最喜愛的幕僚都差使去你那兒了,你竟不識貨,將他們都趕了回來。”
阮青黛勉強笑笑,“既是殿下心愛之人,臣女又怎敢覬覦?”
“哦……所以你並非嫌棄他們,而是顧忌本宮,才不敢與他們親近?”
“……”
阮青黛一時語塞。
“這有什麼的。”
薑清璃擺擺手,笑容帶著些刻意和惡劣,“本宮還當你不喜歡他們。你既喜歡,今日出城,本宮便將他們都帶上。這樣本宮與柳隱公子單獨相處的時候,便叫他們陪著你。”
“殿,殿下……”
不等阮青黛反駁,薑清璃已經風風火火地起身,“來人,備車!”
上京城的城郊繞著淮水,兩岸花團錦簇、春意盎然。
下遊是成群結隊來踏青、放紙鳶的百姓,上遊則布滿了富貴人家搭設的幕帷,由各家的護院把守。
程家也是官宦世家,在堤岸圈了一塊地。程家公子邀了與自己相熟的太學生,在亭中飲酒作詩,賞花投壺,晏聞昭便是其中之一。
他今日總算沒穿那身太學襤衫,而是穿了件新做的天水碧寬袖紗袍,用一根毫無紋理形製的木簪束著發,本就清雋出挑的容貌,再加上這身溫潤淡泊的氣質,任誰看了,都覺得此人高不可攀,絕不會往出身清貧上想。
“晏兄,我們去投壺,你可要來?”
有人熱情地喚他,遞來一枚投壺的箭矢。
晏聞昭接過箭矢,淡聲道,“諸位先行一步,晏某稍後就來。”
眾人哄鬨著離開,待他們走遠,晏聞昭才斂起唇角的弧度,施施然起身,看了一眼身後作隨從打扮的陸嘯,“出去走走。”
二人離開堤岸,循著一處窄小的石階走入僻靜的竹林。
正值春日,林中一片青翠,竹葉上綴著晶瑩剔透的晨露,露珠裡還映著斑駁的日光。
往上走了近百階,終於有一座涼亭掩映在翠竹後。而涼亭裡,已經有一人背對著他們站在亭中。
聽得晏聞昭他們上來的動靜,那人才轉過頭來,是個年紀與晏聞昭相仿的青年,穿著一身素淨簡單的墨藍長跑,麵容清冷靜肅。
“蘇大人。”
晏聞昭走入亭中,喚了一聲。
陸嘯識趣地站在亭外,沒有跟進去。
直覺告訴他,晏聞昭的事,他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昨日晏聞昭特意讓他暗中給大理寺少卿蘇妄送了一封信,約他今日在淮水竹林相見,神神秘秘的,也不知為了什麼……
亭內,蘇妄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晏聞昭,“給我送信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