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以後。
21世紀,日本,並盛,天台。
——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事態會發展成這樣。
我隻是想借用並盛中學的天台好好睡一覺而已,畢竟這裡綠化條件好空氣清新風景也不錯……為什麼會在美夢正酣的時候被一拐子正對麵門抽過來!
雲雀恭彌,你這個混賬……
我沒偷沒搶不過是借你地盤睡個覺而已!雖然我是翻牆進來的,但你也該先斷我腿而不是爆我頭吧……而且你沒看見我鼻梁上還包著紗布麼,五秒鐘也好,請你內疚一下吧,不要毫不猶豫地打過來啊,話說為什麼你還是照臉打啊!我的臉哪裡得罪你了嗎,據說我還長得像你媽啊,你該不會是從小缺母愛所以對你媽懷恨在心吧!
我心頭積鬱已久的壓力瞬間全麵爆發了,什麼尊老愛幼,都去死吧,我要乾翻這個不懂得尊重長輩的傲慢小鬼踩他的臉!
鑒於之前兩次和他動手的經曆,我深刻認識到這小鬼過人的體術天賦,所以我完全不打算再和他玩兒冷兵器較量,我隻想乾點最沒有技術含量的事情——我側過頭避開擊來的拐,乾脆利落地一把抓住少年前額的劉海將他拽倒在地,緊接著一個騰躍翻身壓了上去,照準他麵孔就是一拳……
“你——”
“你個頭啊你!你到底對我的臉有多大的仇恨!為了我的未來你去死吧!”
不要小看破相女人的瘋狂啊少年,你還太嫩了,不懂得美貌是比力量更強大的武器,還是讓姐姐來給你上一課人生哲學吧,就用你那張漂亮的臉蛋當學費!
雲雀顯然沒有預料到我會選擇這種毫無形象的還擊方式,這已經完全是街頭流氓的扭打了,但我臉都被他打殘了還有什麼形象可言啊,至少要把本揍回來,不能讓這混蛋比我好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野獸模式全開的時候和雲雀恭彌的瘋狂程度是不相上下的,當然我平時比他和氣多了。
和徹底豁出去的我比起來,雲雀恭彌還算保留了一點理智,他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以這個姿勢還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現在都是我壓倒了他,他無論用身體的哪個部位反抗都會顯得……很那個……
但是,如果他維持這個姿勢不動,就顯得更那個了。
所以他一瞬間微妙的糾結了……
如果對方不是雲雀,我會善解人意地給他三秒鐘讓他糾結完畢再下手,但對方是抽塌我鼻子的罪魁禍首,我的原則當然是趁你糾結要你命!
雲雀恭彌被譽為並盛最強的反射神經自然不是吹的,他臉上中招以後迅速清醒,在兩秒鐘內猛地昂起頭朝我腦門重重撞了過來,趁我眼前一時發黑成功翻身反壓……
好快,下決心好快,他也豁出形象不要了!
該死的,這個姿勢已經是無與倫比的那個了,唯一的優點是萬一被人發現,他肯定比我更丟臉——怎麼看他都是逼迫純情少女就範的惡霸不良,而且還是年下……哦不不,我亂七八糟的小說看多了!
說起來,雲雀恭彌這人雖然橫行鄉裡魚肉百姓,在男女交往方麵的風評還是很不錯的,除了風間早苗這個青梅竹馬之外基本沒有什麼花邊新聞。我對專一純情的男人還是抱有一定敬意的,還是趕緊撤了避免引起誤解吧……
“那什麼,恭彌,我們考慮一下暫時和解吧。”
我無比淡定地抬頭望著從上方冷冷俯視我的少年,他騰出沒握拐子的左手抹去嘴角的血跡,一張俊臉黑得跟潑過墨似的。很好,你終於體驗到被人揍臉的悲憤了少年,你要感謝姐姐,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人生體驗。
“哇哦,發現形勢對自己不利就想收手嗎?你覺得有那麼簡單的事情?還有,不要隨便叫人名字,很不爽啊。”
少年獰笑著舔了舔擦破的嘴唇,眼神越發深鬱危險……哎喲爸爸呀,這狀況都那個得逆天了!會不會被電視台禁止上映啊!
“彆太自我感覺良好了少年,我隻是考慮到萬一這場景被誰撞見彙報給你女人,你會不太好交待,不要辜負長輩的良苦用心啊混蛋。”
“那還真是多謝了。不過,這個天台是我午睡的專用地,你是第一個未經我許可闖入的,而且肯定會是最後一個——”
就在雲雀帶著凶殘的笑容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天台的門又一次被輕手輕腳的拉開了。
“……啊啊。這個是……”
一手提著便當盒、麵容清秀溫婉的黑發少女站在門口,臉上明媚的微笑還沒有褪去,像一枝亭亭玉立的蓮。
她在原地定定地站了三秒鐘,然後再度綻放出近乎完美的和煦笑容。
“抱歉,你們繼續。”
不等我支吾一聲,少女纖細窈窕的身影已經迅速消失在了樓道裡。
…………
我看著少年英俊的麵孔瞬間石化風化成一片煞白,抬起沒被鉗製住的手臂,慈愛地拍了拍他僵直的小身板,語重心長地給了他最後一刀:
“哇哦……看來我不是最後一個,親愛的。”
我不會同情你的,雲雀恭彌,你活該!
我發誓,這是我穿越到未來後的兩個多月中,最愉快的一天。
然而,不到兩天之後,我的腦內就隻剩下了一句話:
瑪利亞大人……可以給我一次關機讀檔重來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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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哈哈哈哈哈!!奧菲你墮落了!!你不知道妨礙少年的戀愛會被驢踢腦門麼?”
“我隻是個無辜的路人好不好……”
我完全無法理解這個世界的回路,我明明什麼都沒做,隻是去並盛天台睡了一覺而已,為什麼不清不白地變成了攪黃少年戀愛罪魁禍首?
真希好不容易勉強止住笑聲,一手抹淚一手揉肚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我、我說……呼哈哈……奧菲,你完全沒有注意到麼?”
“……什麼?”
“你沒注意到麼,那個叫雲雀的小子,動起手來和你微妙的相似啊……”
“哈?”
“彆哈了!”
“剛才哈得最多的不是你嗎?”
“死吧!”
真希對準我小腹來了一拳,重又抱起雙臂不緊不慢地說下去。
“你得承認,這世上有些事兒是旁觀者清……”
“說重點,謝謝。”
“閉嘴,這就是重點!”
“不是吧我說,難道你的重點不是恭彌和我很像什麼的麼?”
“我認為你會叫他恭彌才是更值得研究的重點……奧菲,人皮乃身外之物,就算他長得很像你姘頭你也要把持住啊……”
“去你的吧,我管小鬼都是叫名字的……還有誰是我姘頭啊。你不覺得你最近用詞越來越惡劣了麼?”
“這都是現代教育的過錯啊……好了,言歸正傳。你自己似乎沒有注意到,但是那小子在行事風格上確實很像你,簡單粗暴又固執得要死。順帶一提,臉也很像。”
我身子猛地一顫,差點把下巴砸到腳背上:
“……臉?”
雖說之前確實有我長得像雲雀母親的評價,但雲雀恭彌的臉完全是阿諾德先生的東方版吧。
真希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太可怕了,她在葬禮以外的場合很少露出如此正經的神情。
“嗯,臉型啊嘴啊鼻子啊……哦抱歉,我忘記你鼻子被揍塌了,我是說被揍塌之前。”
“……喂,你故意的吧。”
“還有發色和瞳孔的顏色——那種顏色仿佛被倒了生活汙水的河流一樣渾濁,又好比剛從淤泥中撈出的大閘蟹……我相信是你獨有的,奧菲利婭。”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需要這種相信!請你直接說青灰色!”
我的耐心終於被她消磨到了極限,就在我準備甩下她拂袖而去的時候,真希親熱地一把挽住了我的胳膊。
“親愛的奧菲利婭……你知道那小子家在哪兒吧?”
“你想乾嘛?”
我警惕地上下掃視著她。真希居然會對我露出如此諂媚的笑容……不懷好意,她絕對不懷好意。
“你說過,他家是看起來曆史悠久的和式大宅吧?日本有些背景的家族,一般都會有家譜的……”
“所以說你想乾嘛?”
我向後退了幾步將脊背貼在走廊牆壁上,隻感覺雞皮窸窸窣窣落了一地,有種2012即將來臨的錯覺。
真希抿起櫻紅的薄唇,露出一個風情萬種勾魂奪魄猶如索命女鬼的笑容。
“驗證一下我的猜想……看看你是不是攪黃了自家孩子的戀愛。”
“不可能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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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親愛的,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嗯。私闖民宅。怕什麼,我們兩個打不過他一個麼?”
“不,這是道德上的問題……”
我用衣袖擦著滿頭粘濕的冷汗,絕望地注視著真希在房內來回穿梭的苗條身影。
“啊,找到了。”
“哇哦還真有?!”
真希迎著我無限驚悚的目光款款走來,伸出蓄著長指甲的玉手優雅地翻開了那張泛黃的圖紙。如果不是清楚內幕的人,也許會以為這是一位高貴的古代姬君在翻閱一本和歌集。
可事實總是殘酷的,這位儀態萬千的美女不過是個私闖民宅的小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