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痛痛……”
片刻之後,我一時恍惚的視線才逐漸恢複清晰。我竭力按捺著嘴角爆發的抽搐,緩緩將目光移到胸前那個毛茸茸的鳳梨腦袋上。
“小骸,你最近……喜歡蹦極嗎……”
一副挺屍模樣、有氣無力地伏在我身上的少年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看來暫時不能指望他跪下來給我寫份檢討了。
哇哦,到底是何方神聖如此強大,能把我教出來的小鬼揍成這副德行?超級賽亞人附體了嗎?
“先生,能不能來幫我一下,把這孩子……”
我仰麵躺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渾身都被凹凸不平的地麵硌得生疼。直接承受衝擊力的肋骨肯定是和我說再見了,內臟似乎也被震蕩的不輕,但願沒有內出血什麼的。小骸的情況看起來更嚴重,我實在不敢輕易起身磕碰到他。遠遠瞥見阿諾德不緊不慢地朝這邊走來,我立刻氣若遊絲地嘗試著朝他呼救。
“把這孩子扶到旁……”
我話音未落,他便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揪起骸的領子隨手把他往一旁扔了出去。
“……先生!!”
聖母保佑……他不會死吧!請告訴我他不會死!
“真遺憾。看來暫時沒法帶你回到過去了……如果我想被戴蒙嘲笑,倒是可以把折斷肋骨的你抬回去呢。”
他以帶些許諷刺的口吻說著,伸出胳膊環住我的脖頸,極其小心地扶著我支起軟綿綿的上半身。
“奧菲利婭,你太久不經曆實戰變遲鈍了麼……還是說,是因為‘那個孩子’?”
“先生,您一點都不意外麼……”
我一手按住側腹的傷處,隻覺接不上氣來。
他冷冷地朝一邊氣息奄奄的鳳梨頭少年掃了一眼,方才唇角那一絲促狹的笑意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這並不在情報預測的範圍外。‘眼’的資料我比你更清楚,要判斷那孩子的身份並不困難。隻不過一百年後他還纏著你,這點讓我很意外。”
“那您還……”
——明知是小骸還扔他出去?!
“嗯,突然看著不順眼。況且,那是你收養的孩子,不是我的。”
“…………”
先生,您被雲雀附體了嗎……這種“看你不爽就乾掉你”的發言是怎麼回事?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隨著一陣金屬交碰的刺耳聲響,骸的脖頸不知何時被扣上了連著鐵鏈的頸環——那種獨特的式樣看起來格外眼熟。
“來了麼。”
阿諾德沒有絲毫遲疑,立即冷靜地轉過頭去,望向不遠處三個披著黑色鬥篷、身材高大的不速之客。
“……地下世界的仲裁人。”
“複仇者?!他們在這個時代也……”
我的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上,下意識地攥緊了阿諾德的袖口,但手指的顫栗卻始終無法因熟悉的溫度而停止下來。
竟然連那群傳說中的惡魔都介入了……小骸到底是惹了多大的亂子。
“看來是的。即使在百年之後,他們依然掌管著地下社會的鐵則——彆動。”
阿諾德略微蹙起眉頭,強行按住了掙紮著起身企圖向骸撲去的我。
“不,他們會讓小骸把牢底坐穿的!放開我,先生,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
“不要插手。這是命令。”
他麵無表情地下達著指示,就如同以往指示我泡咖啡一般乾脆。
像是覺察到什麼一般,複仇者們看不見五官的麵孔忽然齊刷刷轉向我們。片刻的僵持之後,為首的那個低下罩在黑色寬邊禮帽裡的頭顱,似乎向我們略微欠身行了一禮。
“這真是意外的會麵。彭格列與西蒙的先代啊……”
“……西蒙?”
我一時詫異,下意識地問出了聲。
“現在還不到揭曉時間軌跡的時候。奧菲利婭·斯佩多小姐,我們對你表示敬意。但你想要維護的這個男人過於危險,必須由我們收押在複仇者監獄。”
儘管不能完全理解複仇者話中的含義,我還是忍耐著腹部的劇痛,強打精神將對話繼續下去:
“小骸他……做了什麼?”
複仇者沉默了幾秒鐘,隨後以機械的聲音回答道:
“這個男人——六道骸用‘眼’的精神控製能力,操縱了北意大利黑手黨家族的殺手蘭奇亞,並屠殺了整個家族。他違背了黑手黨世界的規則,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不可能!!!”
我感覺大腦轟的一下爆炸了。
雖然之前從骸身上感覺到了強大的負麵情感,但過去幾個月的相處使我堅信,他是個有著柔軟內心的孩子。即使經曆了百年打磨,一個心地溫良的男孩兒也不可能變成殺人如麻的惡棍——我絕對不相信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