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可以避她一時,等到彭格列真正發生變革的時候,你打算怎麼對她解釋?”
“那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斯佩多忽然開口冷冷地打斷了他。“如果你以為我會因為這種細枝末節而動搖,未免也把我想象得太愚蠢了。現在的當務之急,難道不是鼓動我們的人與菲洛家族開戰麼?那可是彭格列掌控整個歐洲的最大障礙。隻要一世在位一天,他就難以下定決心宣戰。”
“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青年立刻隱去了笑容,目光也驀地陰沉下來。
“隻是,在那之前……那孩子掌握的關於你的情報太多了,如果她站在一世那邊做出對你不利的舉動,我想知道你屆時的打算。”
斯佩多一時沒有作聲,隻是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背對著青年望向窗外陰雲密布的天空。
地中海地區罕見的狂風暴雨,即將來臨。
風擊打窗框的聲音過於洪亮,以至於掩蓋了斯佩多輕聲吐出的最後一句話。
“如果她的愚蠢阻礙了彭格列的前進……我隻能親手毀掉她。”
殘酷的字句飄散在呼嘯的海風裡,沒有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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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感冒了?快去衝個熱水澡把濕衣服換了,我給你拿去洗。”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謝謝你愛瑪……”
我裹著毛毯哆哆嗦嗦地向浴室小跑過去,還沒來得及握住門把手,玄關又傳來了一陣嘈雜聲——我隱約聽出了真希尖嗓門的咆哮。
“愛瑪,你居然在門口放這麼醜陋的擦鞋墊——它長得和伊麗莎一模一樣!!你從哪兒搞到這玩意的?!——喂,你放手,離我遠點,我會感染病菌的!我可不想傳染上腦殘的毛病,和一個脫線的繡花枕頭結婚!”
其間夾雜著另一個熟悉的文弱嗓音:
“讓我見見奧菲吧,我隻是想和她聊幾句……”
…………
我一手無力地扶住額頭,撇開企圖拉住我的愛瑪,扯下毛毯大踏步朝門口走去。
“……有什麼話,在這兒說吧,尼爾。”
真希手裡的掃帚頓時定格在了空中——它原本應該在下一秒鐘敲裂那個金發男孩的腦殼。
“奧菲,你回去躺著休息吧,這兒我來解決。”
真希退後一步,以持日本刀的姿勢緊握著掃帚柄擋在我身前,看起來有萬夫不當之勇。
“……你還是先解決一下自己的問題吧……這些大包小包是怎麼回事?”
我無力地掃視著她腳邊堆積成一座小山的禮品盒——這些盒子都包裝得古色古香,估計是雨月先生帶來的日本特產什麼的。隻是這數量也太多了一點,都可以開個小賣部了……
“哦,我跟雨月先生說我失戀了,所以他給了我很多慰問品。不用擔心,我會大發慈悲地分給你一點的,親愛的奧菲利婭。”
“真的嗎?!有鰻魚飯嗎…………呃不,我是說,尼爾你有什麼困難嗎?”
“其實……”
麵對真希“有話快說沒話快滾”的凶狠眼神,尼爾支支吾吾了半晌才擠出一句模糊的話來:
“奧菲你……可以陪我回克莉家麼……”
“…………哈?”
…………
在之後的談話中(真希的白眼和嗤笑貫徹其間),我深刻地了解了尼爾這段日子所經曆的“不一樣的苦難”。
克莉絲特小公主溫柔可愛美麗動人自不消說,隻是自從尼爾甩我這筆舊賬曝光以來,他在彭格列的名譽一落千丈,也連帶失去了下任BOSS候補的地位。
對於企圖依靠女婿恢複沒落門楣的克莉絲特家而言,這顯然不是個樂觀的消息。尼爾在這個貴族世家裡遭受的冷淡待遇,也是可想而知的。
倘若是我和真希、伊麗莎甚至小骸這種坐慣了冷板凳的苦孩子,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委屈,然而尼爾卻是先後被父親和叔叔捧在手心裡喂養大的。Giotto出於長輩的責任心,給予他的自由度大了些,又忙於家族事務無心對他嚴加管教,才造就了尼爾這副富二代的軟性子。
一句話概括,扶不上牆。
“所以說?今天你是和未來丈母娘和嫂子鬨了矛盾不歡而散……現在又不敢一個人上門道歉,才跟著真希回來拉我當保鏢?”
“……唔嗯。”
尼爾縮著頸子囁嚅著點了點頭。
……你你你帶著前女友上門,到底是道歉還是示威啊……
我刹那間覺得自己穿越得太久,都無法理解19世紀少年的思維了……他真的是18歲而不是8歲?現在就連我也悲哀地認識到,指望他通過背負家族義務而成長,還不如指望斯佩多加入紅十字會救死扶傷……Giotto放棄讓他繼承的決定果然是英明的。
“奧菲,你還是去洗洗睡吧,我把這家夥打出去。”
真希極為淡然地說著,隨即掣起平底鍋(她認為這比掃帚殺傷力更大所以更換了裝備)大踏步走上前去。
“等等啊!夫妻不成仁義在,我陪他回去一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至多走到門口就回來……”
“……不是吧,到了這份上你還想幫他,聖母瑪利亞都不帶這樣的!你是想成為救苦救難的觀世音披薩麼?”
“……是菩薩才對吧。菩薩。”
就在我一意孤行拉開門往外跑的時候,冷不防瞥見了門邊那道修長的灰色影子。
緊接著,熟悉的清冷聲音響起,令我瞬間維持著奔跑的姿勢僵硬在原地。
“奧菲利婭,如果有精力給人做保鏢,不如馬上回去工作。”
…………
“…………先生,您站在那裡,多久了?”
“比你想象得要久得多。”
阿諾德垂下抱在胸前的雙臂,不動聲色地站到我身側將我與張皇失措的尼爾隔開。
不知他與Giotto討論了什麼,他的麵色比片刻之前沉重了許多,藍眼睛裡甚至閃動著一點煩躁。
“Giotto有話要問你,跟我回總部一趟——現在。”
“……可是,尼爾……”
“要我命令你麼?”
“……不用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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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是迫於上級的壓力,丟下受苦受難的小尼爾依然讓我感到良心不安,誰讓他的思維像個8歲小孩呢……
“奧菲利婭。”
“嗯?……啊,是,先生。”
“你的性格,差不多也該有個限度了。無條件地對人友善,很容易陷自身於不利。”
“也不是無條件……再怎麼說也是關係不錯的家夥……雖然他甩了我,但我不想為這點事和人過不去。”
“……這點事?你還真是沒有‘底線’這種東西呢。”
“那可是有的,先生。”
我立刻認真地反駁道,“我不會對傷害無辜婦孺的人友善。即使是偉大的瑪利亞,也不會寬恕欺侮弱者之人的。”
阿諾德的腳步略一停滯,我又險些撞到他挺直的後背上。
他回過身來,帶著某種我從未見過的深邃眼神,細細打量著我。
“……哼。好像騎士宣言一樣的底線呢。果然還是老樣子。”
“老樣子……?!”
我腦海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瞬間炸裂,一時反應不過來,失聲驚呼起來。
“——先生,您以前認識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