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他 可我得有點分寸。(2 / 2)

“……抱歉,您是說,愛情?”

……為什麼會在這兒冒出一個與我完全不相乾的詞?

在我看來,所謂愛情的甜美是貴族少爺小姐們享用的餐後茶點,而我不過是他們宴會上送茶水的小丫頭。

“你看不出嗎,孩子?那位先生對你的心意——你真的從未察覺過嗎?那你真是要比狠心的達芙妮更殘忍了。告訴我孩子,你從未愛過那位先生,對麼?”

——從未……?

“不是老太太我說你,這真是太……”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這真是太冷酷了,孩子……”

——不是的……!!

“你……”

“——我喜歡他!!我知道我喜歡他!可那又怎麼樣?!”

我覺得自己聽不下去了。

這種充滿憐憫與譴責的語調好比把一個鈦合金十字架朝我腦門上砸——彆問我什麼是鈦合金,我隻知道它很牛!我被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婦人砸得頭破血流,不得不抄塊板磚自衛了,哪怕它要砸的是我自己的腳。

“愛情!瞧您說得多輕鬆……好像隻要我握住先生的手告訴他‘我愛您’他就會帶我回老家結婚似的——我自作多情也得有個限度。我從沒有說過自己對他不抱心思,可您得戴上眼鏡看看,我算是個什麼東西?如果先生會有妻子,那也該是蒼樹小姐和海倫小姐那樣的女性,她們都是賢惠的好女人,上帝保佑她們長命百歲。而我?黑手黨!殺人凶手!女人不是應該為男人洗去身上的血汙嗎?我自己都沾了一手血!我隻是個自私的、肮臟的——”

“孩子,冷靜些。”

羅瑟琳安靜地聽著我發泄式的咆哮,然後重又溫柔地撫了撫我的頭。

“我為之前的話道歉……你也喜歡著那位先生對不對?”

我沒有回答。我知道自己是個性彆意識模糊的遲鈍家夥,但我不至於這點區分力都沒有。

我真正意識到這一點,是我在百年後的世界遇見他的時候。

意識到“阿諾德先生不在的世界,絕對不是完整的世界”這一點——

我不想把它稱作“愛情”,愛情應該是更為美好和浪漫的——就像哈姆雷特和他的奧菲利婭那樣——而我對阿諾德那份日久彌生、混合著敬畏與信仰的小心思,鬼知道它是個什麼玩意兒。

我可以輕鬆應對真希的調侃,但我無法回避這個老婦人寧靜包容的目光。她讓我想起了彭格列外憂內患的現狀。戰火已經燃遍了這片和平的土地,每一次再見都可能是永彆。我清楚得很,再不把這份“鬼知道是什麼玩藝”的感情吐露給上帝,我就得抱著它下地獄了。

我會下地獄的。殺人賠命,我逃不掉。

自從十年前,我在垂死掙紮中握住斯佩多伸出的手那一刻起,我就清楚地看見了自己的末路。但我還是選擇了跟他下地獄。因為那時我還不能死,現在也一樣——我不能留媽媽一個人孤零零地在世上。

真是最棒的荒誕劇。那個人愛的是聖母,可以為世人犧牲自我的無私女性;而我卻為了讓自己活下去而傷害他人。就像我說的那樣,攤開手一股血腥味直衝鼻子。我隻是個卑微的小女孩兒,沒法像瑪利亞那麼偉大。

心裡知道自己配不上。

真希口口聲聲“姘頭”的時候,納庫魯勸他考慮一下我的時候,甚至是看見雲雀恭彌那張與先生一個模子裡印出的麵孔的時候……我都知道自己配不上。

從小在上流人士的白眼裡長大,我太有自知之明了。

現在的我,不過是靠著斯佩多的羽翼庇護在彭格列混口飯吃,查理以下的武鬥派根本沒幾個看我順眼的,估計人前笑臉相迎背過身就嘀咕著怎麼做掉我。而根據百年後九代家族提供的情況……我大概真被他們做掉了。

如果沒有羅瑟琳的追問,我肯定會把這些話鎖進棺材裡,隻讓神知道,我這近十八年的時間並沒有白來世上走一遭——我曾經那麼愚蠢、那麼自不量力、卻又那麼虔誠地喜歡過一個人。

“我不需要什麼結果。我首先是媽媽的女兒,然後是彭格列的成員、先生的部下,最後才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我得有點分寸,乾好自己分內的事。”

我咬了咬牙,儘可能平緩地作了總結。

“如果BOSS不打算讓我參戰,我就回陶爾迷和媽媽待一塊兒去。這些年我忙生計,除了休假都沒怎麼去照看過她。現在大難臨頭了,我得和她在一起。”

“那麼那位先生呢?姑娘,你不認為子女的幸福才是父母最大的安慰嗎?”

老婦人垂下手,以悲傷的口吻追問道。

“媽媽不會樂意看到她女兒的無聊感情給彆人帶來困擾。”

暗自下定了決心,我以冷冰冰的生硬答複回絕了她的暗示。

死心吧老奶奶,我不會去向先生告白的!

“姑娘,我和你說個事吧。”

羅瑟琳修女忽然一手掩著嘴輕輕笑了起來,這讓我感到莫名其妙。

“你所住的這間小屋,以前曾是教堂的懺悔室,後來卻被廢棄了……理由是,它的隔音效果實在太差。罪人的懺悔聲,整個大廳都能聽見呢。”

“……所以說?”

為什麼突然轉換話題……她放棄了麼?

“其實呢,那位先生剛才來這裡找你,我擔心不太方便,所以請他在大廳稍作等待。我們剛才的對話,大概就如以往罪人的懺悔一般,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中吧……”

……………………

……F**k!!奶奶您才是終極老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