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溫溫的印象中,這位兄長原本對她很是愛護,有時候甚至對她比林清清還要好,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兄長的愛護逐漸變成了挑剔,就好像她身上有數不清的錯處,每次見麵都會得他幾句訓責。
林溫溫雖然已經習慣,可到底還是有些怕的,她硬著頭皮來到林海麵前,擠出一個笑臉道:“兄長怎麼還未回去呀?”
感覺到林溫溫在怕他,林海眉宇間的沉色又重幾分,直接出聲訓道:“林家與寧家的關係這樣近,顧忌著寧軒守孝,今日到堂之人皆穿著素淡,可你呢,打扮的這樣花枝招展,是存了什麼心思?”
林溫溫料到會挨訓,卻沒料到會是這個緣由,當即愣在原地,支支吾吾道:“我、我沒有,我不知道……我不是……”
她不是故意的,她原本也沒想穿這件衣服,是娘親非要她穿的。
可這些話哪裡說得出口。
林海似乎也沒有打算聽她解釋,訓責完便失望地衝她搖了搖頭,拂袖而去。
林溫溫不知自己是怎麼回淩雲院的,這一路上她什麼話也沒有說,腳步也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是衝進自己房中的。
馮氏得知她回來,忙帶著熬好的燕窩尋了過去,一進屋看到林溫溫正趴在案上哭,便猜是在堂上又出了什麼岔子。
她叫林溫溫起來,林溫溫不願,一聽到她聲音便更覺委屈。
馮氏歎了口氣,又去問珍珠,“今日堂上出了何事,怎麼讓你家娘子哭成這個模樣?”
珍珠見林溫溫還在哭,並沒有要阻攔的意思,便將今日在扶雲堂的事,細細道出。
說到林溫溫堂上丟盹兒,馮氏隻是略微蹙了下眉頭,儼然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並未出聲訓斥,聽到盧芸譏笑林溫溫說那《任氏傳》時,馮氏甚至冷笑一聲,直接啐道:“盧家就沒一個好東西,那小浪蹄子分明就是嫉妒我家溫溫!”
說到寧軒對林溫溫說《任氏傳》好看時,馮氏當即便笑著拍手道:“我就說那寧家的孩子是個靠譜的,果然如此!”
說著,她便去推一旁還在埋頭抽泣的林溫溫,“這有什麼好委屈的,你管那盧芸還是林海怎麼說,隻要寧家的肯替你說話,這便是好兆頭啊!”
林溫溫猛吸一口氣,抬起那滿是淚痕的臉頰,對馮氏哭訴道:“好什麼好啊,寧軒阿兄還在孝期,你卻讓我穿著紅裙……”
她將林海說得那些,一股腦說了出來。
“寧軒阿兄自然不會當麵指責我,可他心裡肯定會覺得我不懂禮教……”
一想到這些,林溫溫眼淚又唰唰地往下掉。
馮氏聽完也愣住了,連忙掐指去算日子,這才意識到當真是她疏忽了。
然而不過片刻,馮氏便又笑了,她從李嬤嬤手中接過燕窩,遞到林溫溫麵前,“這算個什麼事兒,哪兒至於哭啊,娘有的是辦法。”
在應對男女之事上,馮氏很有自信,不然也不會讓林家二房這麼多年來,隻有她一個女人。
“這人啊,出錯不怕,就怕不知道怎麼彌補,”馮氏望著眼前的小淚人,“娘不是教你做過透花糍嗎?你待會兒就去做,待明早去扶雲堂時,你將它拿給寧軒。”
區區幾塊兒糕點,就能讓寧軒阿兄改觀?
林溫溫不信,扁了扁嘴沒有說話。
馮氏見狀,探過身去,附在她耳旁低聲道了幾句,林溫溫越聽耳垂越紅,最後將信將疑地問道:“這、這當真能行?”
馮氏笑了笑,“道個歉而已,沒什麼不行的。”
林溫溫也想不到彆的辦法,也隻能先試試了。
馮氏又繼續問珍珠今日發生的事,林溫溫也著實哭得沒了力氣,她擦掉眼淚,準備淨手用膳。
她喝了一碗燕窩,又吃了半碗醋芹,那酥餅隻咬了兩口,準備吃第三口時,馮氏的手便抽在了她的手背上。
林溫溫隻好將那酥餅擱回盤中,眼巴巴看著翡翠將剩下的飯菜撤走。
馮氏也從珍珠口中將今日發生的事全部聽完,她也準備起身離開,臨了,又特意叮囑林溫溫,“你可彆再搭理那顧家的孩子了,那孩子太陰,不吉利的,你最好是連話都不要和他說,讓他坐得離你遠些!”
林溫溫滿口應下。
其實不用馮氏提醒,她也心中清楚,那顧誠因陰陰沉沉,看著的確是個不好相處的,若不是今日碰巧有事能用得到他,她才不會理他呢。
不過經馮氏這麼一說,林溫溫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那顧誠因到底染了什麼病,怎麼一個勁兒的咳嗽,萬一傳染給她可怎麼辦?
林溫溫越想越害怕,她吩咐翡翠去準備做透花糍的食材,又派珍珠去打聽顧誠因的病。
待半個時辰之後,林溫溫與翡翠正在堂中準備做透花糍,珍珠也將消息探聽回來了。
府上的郎中給顧誠因瞧過病,他所患並非惡疾,而是因為長期住在流景院的緣故。
那流景院就在林府的西南角,與府中排汙井隻一牆之隔,冬日裡倒是還無妨,一入夏,那汙井四周便時有惡臭散出,蟲蠅橫飛,久居於此,的確容易呼吸不暢,患上咳疾。
林溫溫聽後,蹙眉問道:“那為何不讓他搬去旁處住?”
珍珠搖頭道:“上頭安排的事,奴婢也不知道啊。”
林溫溫默了片刻,又問:“那他怎麼不喝藥呢?”
“那郎中是給他開了藥的,可畢竟他的份例有限,名貴的喝不起,便宜的又不治本,”珍珠說著,也跟著歎了口氣,“再說這病好像並不傳人,顧家郎君好像因為省錢,就一直沒抓藥喝。”
好像?那就是不確定的意思?
林溫溫不通醫理,總之不管傳不傳人,一想到顧誠因往後都會在她身後咳個不停,林溫溫就覺得厭煩,她小手一揮,直接道:“拿我的銀子去東市給他抓藥,什麼東西止咳的療效好,就抓什麼,不用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