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夠素了,比昨日二娘子還要素呢。”珍珠說著,將薔薇花露在林溫溫肩上滴了兩滴。
林溫溫也不記得昨日林清清頭上都戴了什麼,隻知道今日她定不能再在寧軒阿兄麵前出錯,連忙就對珍珠道:“好了好了,不要滴太多。”
臨出門前,她又將食盒打開,親自看過一遍,這才安心。
昨日辰時林溫溫還在床上不願起來,今日同樣的時辰,林溫溫已經來到扶雲堂。
林溫溫不想送透花糍給寧軒的時候被彆人看到,所以才會趕早過來,她打算在石亭裡等著,待寧軒路過的時候,再將他叫來亭中。
接著便是按照馮氏教的那樣,微垂眉眼的同時,輕咬下唇,在心中默數五下,再對寧軒緩緩開口。
隻道她昨日不知寧軒會來林府聽課,所以才會那般裝束,被兄長提醒之後,心中萬分愧疚,所以做了透花糍來賠禮,希望寧軒阿兄不要介懷。
待說完,她還要先抬眼望他,默數兩個數後,垂眸遞上食盒。
江南的女子向來心靈手巧,馮氏便是那江南出身,她所做的透花糍不僅晶瑩剔透,還軟糯彈牙,凡是吃過的人沒有不誇讚的。
她的手藝自然一早就教給了林溫溫,所以她敢篤定,寧軒吃完林溫溫的透花糍後,一定還會再想吃第二次。
想管住男人的心,就先管住男人的胃,老話是不會錯的。
可林溫溫還是心裡沒底兒,一路上心跳越來越快,手心也生出了一層薄汗,眼看就要走到石亭,卻忽然聽到那裡麵傳來了女子的聲音。
林溫溫連忙頓住腳步,看向一旁的珍珠。
珍珠明顯也感到驚訝,無聲地衝她做了個口型,是二娘子?
兩人下意識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又朝石亭靠近幾步,將身影匿在了竹影中。
石亭中果真是林清清,與她站在一處的正是寧軒。
清晨的竹林太過安靜,靜到兩人的談話聲可以無比清晰的傳入林溫溫的耳中。
“三娘心思單純,定不是故意有違禮數,倒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沒有提前叮囑她,還望三郎不要怪罪於我。”林清清嗓音溫婉,儀態大方,根本沒有半分小女兒家的嬌嗔,一看便是高門大族出來的貴女。
寧軒聽後,淺淺一笑,“禮數是用來約束自己的,而非旁人,三娘昨日並無不妥,那身紅裙也很適合她,至於二娘子,更是沒有錯處。”
“便是三郎不怪罪,我也將賠禮的東西帶到了。”林清清說著,將手中食盒遞到寧軒麵前,“我聽兄長提起過,三郎在江南時對畢羅甚是想念,所以昨日便特地做了一些羊肉畢羅,不知合不合三郎胃口?”
寧軒原本還有些遲疑,聽到是羊肉餡兒的畢羅,臉上的小笑容肉眼可見的深了幾分,他含笑接過食盒,道:“有勞二娘子費心,不妨直說,外出這兩年,還當真是極其懷念這上京的畢羅。”
“三郎不是在江南待了許久嗎?”林清清好奇道,“誰人都道江南的點心甜美精致,三郎沒有吃到合胃口的?”
寧軒解釋道:“那些點心初嘗時的確令人回味,可時日久了,難免會覺得甜膩,如今我是半分甜口的東西也吃不進去。”
“那還真是巧了。”林清清掩唇輕笑道,“我做的正是羊肉餡兒的,還放了胡料,當真是不帶一點甜的。”
兩人之間的談話氣氛越發愉悅,最後一起笑著走出石亭。
而竹影後的林溫溫,情緒卻已然跌至穀底。
珍珠沒敢出聲,等那兩人的身影徹底看不清楚,才試探性地小聲問:“三娘,那咱們這透花糍……”
“不送了!”林溫溫目光落向珍珠手中的食盒時,心中有股說不出的難受,“寧軒阿兄根本沒有怪我,而這透花糍,他、他……”
林溫溫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哭著說出來的,“他已經吃膩了!”
“沒事的,沒事的,”見自家娘子眼尾通紅,珍珠心疼地出聲安撫,“是那寧三郎沒有口福,這麼好的透花糍,旁人不吃咱們留著自己吃!”
“我才不要吃呢!”林溫溫直接轉身朝小路上走,且一邊走,還一邊氣急敗壞道,“把它給我扔了,我再也不想看見這破透花糍了!”
“好好好!”珍珠也顧不得心疼,忙將食盒擱在地上,轉身去追她。
清晨的竹林僻靜幽雅,顧誠因與青才正在小路走著,便聽到前方似有女子在爭吵。
顧誠因習慣避人,便停了腳步,青才快走上前,去探探究竟。
他看到珍珠提著裙子從一片竹林後跑了出來,而在她身後的草叢裡,還擱著一個精美的食盒。
青才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跟了上去,“珍珠,你的東西忘記拿了!”
珍珠急著去追林溫溫,聽到喊聲也沒有理會。
青才卻以為是她沒有聽見,跑過去將食盒提起,揚聲就追了上去,“珍珠,你的食盒!”
珍珠生怕這食盒林溫溫看到,立即回過頭朝青才擺手,“彆彆彆,你小點聲!”
青才不知何意,一麵往前追著,一麵又將那食盒捧到麵前,“我、我是給你送東西……”
珍珠徹底無語,“哎呀,你趕緊拿走啊!”
“拿走?”青才不由一愣,腳步也跟著放慢。
珍珠怕他還要追來,根本沒有多想,直接應聲打發,“對對對,給你了,給你了,拿走吧!”說完,她又回身去追林溫溫,“娘子,娘子等等奴婢!”
“給我?”青才徹底停下腳步,他頓了一瞬,恍然大悟,“哦,這是要送給我家郎君的嗎?”
正在追林溫溫的珍珠沒有聽清,隻知道身後的青才終於沒有再跟上來,便頭也沒回,隨意應了一聲。
少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小路儘頭,青才這才反應過來,提著食盒又快步朝回走。
綠竹下,少年身影筆直,手中端著一本書冊,他濃眉黑眸,專注又認真,便是小路上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都未曾讓他有半刻的分神。
“郎君!”青才提著食盒,氣喘籲籲地朝他咧嘴一笑,“這是三娘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