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因原本隻想按照應有的禮數,對林溫溫表達謝意,並未想旁的事情。
經青才這樣一說,他才意識到三娘子方才當真是臉紅了,且還一直垂著眼睫不敢看他。
這樣的情景顧誠因是經曆過的,隻因他的這張臉的確生得好看,光是西市幾家鋪子裡幫活的小女娘,每次看到他都挪不開步,有膽大的,甚至直接攔了他的路,做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她們的臉頰,無一例外,通紅無比。
方才的三娘子……似乎也是如此啊。
顧誠因臉上看不出情緒,隻是微眯著眼,又朝那身影消失的地方看了看。
一回到流景院,青才的話匣子便打開了。
“我就說三娘子平白無故為何要對郎君這般好,敢情是對郎君動了心,這可怎麼辦啊?”
剛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青才很是興奮的,三娘子的美貌可是名動上京的,他家郎君自也不用說,兩人往那裡一站,實實在在一對兒璧人,看著萬分養眼。
可回來這一路,他越琢磨越覺得害怕。
“三娘子可是二房獨女,馮娘子將她看得那般貴重,斷然不會應允的啊!”
青才走進屋,將書袋掛好,一邊打水洗手,一邊憂心忡忡地搖起頭。
“我記得話本裡就有這樣的事,小娘子愛慕郎君,可家裡不允,兩人情比金堅,最後隻能約定好一道私……”
“青才。”顧誠因幽冷的聲音將那“逃”字給堵了回去。
青才有時便會這樣,想起某些事情,就會自己碎碎念,也是這院裡太過冷清的緣故,顧誠因也不會阻他,偶爾也會挑一兩句回應。
隻他今日,越說越過分了。
顧誠因麵容沉冷,一字一句對他道:“這些話,日後不可再提。”
林府的規矩青才是知道的,不得妄議主子,方才他那些話,若是讓旁人聽去,輕則一頓板子,重則被人牙子發賣。
到底是圈在小院裡太久了,有時候腦子一熱,便沒有反應過來。
意識到自己失言,青才連連保證,日後不會再提。
可當他目光掃過食盒時,還是心裡憋得癢癢,他想問裡麵的糕點吃完,要不要將食盒送回去。
他看看顧誠因,又看看食盒,最後乾脆在自己胳膊上擰了一下,扭頭就跑了出去。
眼不見,心為淨。
顧誠因也是如此,從這日之後,他晨起都是踩著點去扶雲堂,散堂後便頭一個收拾東西離開,除了偶爾還會聽到盧家兄妹嬉他兩句以外,基本上和任何人都沒有往來。
至於那盤透花糍,青才也沒見到顧誠因是何時吃的,隻知道大約過了五六日,食盒被放入了櫃中,裡麵已被擦洗的乾乾淨淨。
月底,林溫溫贈他的那些藥也已經喝完,結果第二日,珍珠又送了新的過來。
這一次顧誠因規矩的謝過禮,卻沒將藥留下。
聽多了那些流言蜚語,珍珠也莫名怵他,磕磕絆絆說了好些話,也沒能改變他的心意,最後實在沒辦法,隻能將藥又提了回去。
“什麼?”林溫溫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她將手中冰酪擱下,蹙眉道,“他為何不收?他若是不好好喝藥,便會在我身後咳個不停,煩都煩死了!”
這些日子她日日都在聽天書,強撐著不敢犯困,一坐就是一個晌午,腰也酸,背也疼,腿也抽筋。
再加上林海時不時的訓斥,還有盧芸的譏諷嘲笑,讓她越來越煩躁。
也不知是天氣乾熱的緣故,還是心火太旺,林溫溫這幾日嗓子也開始難受。
她又端起冰酪開始吃,冰冰甜甜流進喉中,實在舒服極了。
林溫溫身子骨打小就弱,所以平日裡衣食住行上,馮氏都對她看管得緊,今日馮氏有事與幾個娘子外出,這才讓林溫溫鑽了空子,一口氣就吃了三碗。
珍珠和翡翠勸不住她,隻能求老天保佑她身體莫要有事,林溫溫倒是想得開,直接道:“我還不夠辛苦嗎?多吃兩碗又能怎麼樣?頂多就是肚子疼兩天,那我剛好在屋休息,這樣就不用去聽天書了!”
吃完冰酪,她捏起帕子心滿意足地擦拭著唇角,又吩咐珍珠去送藥,結果顧誠因還是不收。
林溫溫這次徹底惱了,怎麼會有人這般不識好歹,她要親自去一趟。
然而剛一站起身,眼前瞬間一黑,整個人差點栽了下去,還好翡翠眼明手快,將她一把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