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弟弟今兒就到是不是?”淑雲抱著兩床被子出來,問在牆角收拾車的秦海。
他們租的是個小小三合院,一間正房一間客房,因兩個孩子還小便都睡在一個屋裡,正好讓秦山和秦方鶴睡客房。
秦海點點頭,歉然道:“又要叫你受累了。”
自家來人,少不得媳婦招待,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兩個少年還指不定塞多少呢。
淑雲把那被子放在院中的晾衣繩上,對著陽光鋪開,輕輕拍打幾下,聞言噗嗤一笑,“你弟弟豈不就是我弟弟?”
頓了頓又說:“況且那兩個孩子也著實招人疼,連個橘子也想著咱們……”
說的正是孫先生給了秦放鶴和秦山,又被他兩人轉手送給秦海夫婦的兩個橘子。
倒不是說眼皮子那麼淺,被區區兩個橘子收買,隻難為那小哥倆丁大點的年紀,做事竟這樣周全大方。
是有良心的。
聽到媳婦誇自家兄弟,秦海比自己被誇了還高興,也越發敬重她,“可惜你不去。”
淑雲笑道:“阿彌陀佛,就是不去才好呢。爺們兒不在家,我正好偷個懶兒,也把要給爹娘的東西拾掇拾掇。”
淑雲怕冷,況且家裡兩個孩子也小,帶了去麻煩不說,萬一一個錯眼看顧不好,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或是著了拐子的道,真比深挖心肝還難受,索性就直接不去。
說得秦海也笑了。
說話間,外頭有人叫門:“大哥、嫂子,我們來啦!”
說曹操曹操到,秦海過去開門,對上自家親弟一張……看上去既容光煥發,又明顯透出疲憊的臉。
“你這是咋了?”
秦山:“……”
一言難儘啊!
秦放鶴從車裡鑽出來,笑道:“大哥還不知道吧,七哥這些日子也讀書呢,三百千都會背了。”
秦海聞言果然歡喜,“這麼好?背幾句我聽聽。”
秦山如遭雷擊,嘴唇顫抖,看上去隨時都會哭出來。
又來了!
這些天白雲村上下就跟著魔了似的,逮著他就讓背,背完了就誇,誇得秦山想鬨脾氣都不好意思。
托他們的福,短短一個月功夫,他就被逼得背熟了《三》《百》《千》,簡直難以置信。
秦放鶴笑得蔫兒壞。
就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一定要把彆人的傘撕了!
成年人的世界,恐怖如斯。
後麵淑雲帶著兩個孩子出來問好,姐姐五歲,弟弟兩歲,模樣都頗周正,隻是有些內向,小聲喊了叔叔後,便將半邊身子縮在母親後麵,好奇地打量陌生來客。
秦放鶴衝他們笑了笑。
這些日子他吃得飽睡得香,白嫩的臉上長出來肉,人也高了一些,又穿了新衣裳,看著很有點氣派。
弟弟還小,不知道什麼,隻眨巴眼傻樂嗬。倒是那小姑娘已頗懂得香臭,跟著嘻嘻笑了起來,兩隻羊角辮跟著晃了晃。
她拽拽淑雲的衣擺,自以為小聲地說:“這個叔叔好看。”
淑雲和秦海就都笑出聲,“小孩兒家家的……”
小孩子怎麼啦,小孩子也懂得很多呀,小姑娘不服氣地撅起嘴巴。
暫時擺脫背書陰霾的秦山樂顛顛走過去逗她,“那我好不好看?”
小姑娘瞅了這個以前見過的叔叔一眼,再看看秦放鶴,沒作聲。
她的沉默震耳欲聾。
秦山:“……”
我咋了?!
鶴哥兒都說我濃眉大眼的長得氣派,你這小丫頭片子,簡直不識貨嘛!
後頭的兩口子笑作一團。
小姑娘竟繞過秦山,大著膽子走上前,仰頭問秦放鶴,“叔叔,你叫什麼啊?”
秦放鶴覺得有趣,蹲下去跟她視線齊平,說了自己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十一叔。”
在同輩之中他排行十一。
頓了頓又禮尚往來道:“那你叫什麼?”
小丫頭歪歪腦袋,羊角辮也歪歪斜斜的,“我叫平姐兒。”
秦放鶴笑著捏捏她的小手,“好,平姐兒。”
鬱悶了一陣的秦山轉身從車裡拿出來時買的兩封點心交給淑雲,又故意大聲對平姐兒道:“不給你吃。”
平姐兒衝他做鬼臉,“就吃!”
秦山還了個鬼臉,過去兩手抓她腋下,直接把小姑娘高高舉起,笑著在院子裡奔跑,邊跑邊居心叵測道:“平姐兒,小叔教你背書吧……”
眾人說笑一回就吃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