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或許過去十年真的是他做錯了吧!……(1 / 2)

1186年10月,英王和法王進行和談。在等待亨利二世到來,腓力二世轉動著戒指,回想起他第一次見到亨利二世的時候。

1169年1月,蒙米拉伊(1),亨利二世帶著他的兒子們向他和父親重新行臣服禮,他記得那一天冰冷的空氣,記得亨利二世的短鬥篷、鎖銀鎧甲和繡著金獅子的披風,當亨利二世抬起頭時,他刹那間明白為什麼阿基坦的埃莉諾會選擇他而放棄自己的父親。

他勇武又英俊,如獅子般威風凜凜,當他動起來時,他頭發與胡須上的冰霜抖動開來,仿佛獅子擺動自己的鬃毛。他毋庸置疑愛著自己的父親,可當他見到亨利,見識到他是何等風度翩翩、魅力非凡,他總是情不自禁想如果法蘭西的土地上有這樣一位睿智、英勇、野心勃勃的國王,為何不讓他成為他的父親?

還有埃莉諾,她是不忠的妻子,任性的王後,可她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兒子,願意將自己的領地托付於他,而非像他的母親一樣愛自己的家族和兄弟超過自己。他們已經和解了,在他終於從香檳的攝政團裡奪回權力後,可她曾經與勃艮第公爵和佛蘭德斯伯爵結盟,甚至試圖引起“紅胡子”腓特烈一世的興趣以對付他的事仍令他失望不已,他很難想象要多長的時間他才能釋懷母親的遺棄與背叛。

他回想起自己成為國王後與亨利二世打交道,他建議他與伊莎貝拉的父親結盟,讓他撕毀伊莎貝拉與香檳繼承人的婚約轉而選擇自己,也是他在他因伊莎貝拉的父親支持佛蘭德斯伯爵的反叛後勸他不要遷怒伊莎貝拉,不要失去一位深愛著他同時被民眾歡迎的賢妻,那時的亨利二世是否以為他和父親一樣軟弱且易於掌控?

他不是父親,他永遠不會像父親一樣懦弱,他可以從容地欣賞亨利二世和埃莉諾的精明手腕,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停止對金雀花的恨。

他的恨意與野心亨利二世還不知道,理查也不會知道,他發現他已經可以從容地想著理查這個名字和名字背後的那張臉了。奏樂聲響起,亨利二世出現在談判地,和他記憶裡那個英姿勃發的英格蘭國王相比,他老了許多,但當他出現在他視線中時他仍感覺到他如真鋼一般堅硬。

“歡迎你,諾曼底公爵。”他采用亨利二世身為他封臣時的稱呼,並注視著他平靜的藍眼睛,“你似乎並不為你兒子的死去悲傷。”

“得知他擔任你的宮廷總管時,我已經為他悲傷了一次了。”亨利二世淡淡地說,腓力二世知道來自兒子的背叛遠不足以將亨利二世擊潰,是以又轉換口風道,“儘管你對你的兒子已無多餘的父愛,但作為傑弗裡的摯友與封君,我一定要把他的孩子們借來巴黎,讓他們和我的孩子一同長大。”

“你首先要有一個孩子,那個埃諾女孩已經嫁給你六年了還沒有懷孕。”亨利二世嘲諷道,“好了,不要再打我孫輩們的主意,作為他們的祖父我有充足的監護權。若你有足夠的膽量,倒也可以通過戰爭來決定他們的歸宿,可你沒有這個膽量,腓力,你和你父親一樣懦弱。”

懦弱,懦弱。這個單詞像魔咒一樣縈繞在腓力二世耳邊,他死死咬住嘴唇,臉色迅速蒼白,這副樣子落在亨利二世眼中不足為奇,這個孩子或許比他的父親聰明一些,但他們同樣軟弱且幼稚,可以被他輕易抓住弱點,再一舉擊潰:“你要好好照顧他們。”腓力二世吐出一句蒼白的請求。

“我有什麼理由苛待我的孫輩?”亨利二世暢懷道,腓力二世又補充道,“如果傑弗裡的孩子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我有權伸張我作為封君的權利。”這時候他才終於找回一點一國之君的尊嚴和談判的節奏。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亨利二世倒也樂得給他一點微不足道的尊嚴,“有關布列塔尼的歸宿,我們需待康斯坦絲生產之後再行論定,在此之前,我們最好保持足夠的理性與克製,相信你也明白魯莽與衝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那就是停戰到1187年1月。腓力二世明白隻要亨利二世還活著,他就很難將手伸入布列塔尼,但他所求不過是一個合適的突破口,以傑弗裡子女的待遇問題下手並將之落實於書麵的談判文件中,將來若他們向自己求援,他便可名正言順地插手布列塔尼:“我十分清楚,隻是若你信奉以理性和克製解決爭端,又為何對圖盧茲的戰事放縱不理?”

“理查?”亨利二世古怪地笑,“他就在阿基坦,你若對他的行徑感到不滿,何不傳喚他來到巴黎受審?”

“我隻是他的封君,但你是他的父親。”腓力二世加重了語氣,“他應該聽從你的命令。”

“我並不是一個能夠管好兒子的父親,尤其是理查,你也知道,他向來桀驁不馴。”亨利二世說,看似示弱,看向腓力的眼神卻含著警告的意味,“傑弗裡死了,他的舌頭應該和他一起永埋地底,而非被你拔出來接到自己嘴裡,不要再讓我發現你用你的甜言蜜語來挑撥我和我的兒子。”他又加重了語氣,眼神還頗含幾分戲謔之意,“做了父親以後,理查已經不再如從前般幼稚,他已經可以體諒我身為父親的苦心。”

“父親?”腓力二世明顯驚愕起來,“他什麼時候做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