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的權威來自於上帝的恩典與民眾的愛戴,若我能奪回聖城,成為整個基督教世界傳頌的英雄,哪怕教皇開除了我的教籍,也無損民眾對我的愛戴和封臣對我的尊敬!”理查亦激烈地辯駁道,“父親,您被權勢迷惑了眼睛,不知道贏得尊敬並非隻能依托強權與陰謀,有更多的人仍然會為榮譽與信仰付出他們的忠誠和生命,你無法否認這些人的存在!”
“有人吃你那套榮譽和信仰是因為他們畏懼我的權勢,才想要用你熱衷的東西討好你!”亨利二世低喝道,“好了,我徹底相信你無可救藥,若亨利還活著,不,哪怕是威廉和傑弗裡還活著,我都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絕望。你儘管去追求你的榮譽,你的信仰,但你不要想再得到我的領地,我不希望你明白榮譽與信仰是無用的那一天是以失去我的領地為代價!”
“我要得到十字軍戰士的榮譽,也要拿到我應得的領地與王位。”理查寸步不讓,那一瞬間,亨利二世感受到了一種切實的壓迫感,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令理查憤怒卻無力的父親了,“若您因為我參加十字軍的行為剝奪我的繼承權,托馬斯·貝克特的死亡必當舊事重提。”
“誰告訴你可以這樣做?”亨利二世驚怒交加,這是真的能令他蒙上麻煩的威脅,他感到自己的腹下一疼,事實上他這裡最近一直很不舒服,宮廷醫生說他長了一個瘤子,“是誰教你如此歹毒地威脅我?埃莉諾,還是腓力·卡佩?”
“與他們無關,父親,是您教會我應該這樣做。”理查甚至還笑了笑,心中同時浮起報複成功的喜悅與運籌帷幄的滿足,“卑鄙無恥,對嗎?當你囚禁我的母親,將我的未婚妻拐上床,煽動我的封臣叛亂時,你就應該明白我遲早有一天會學會您的手段,您曾經期望我這樣。”
是,他曾經希望理查能學會玩弄陰謀詭計,像一隻八爪蜘蛛或狡黠的狐狸,但不是像現在這樣榮譽對彆人,陰謀對自己。“你贏了。”他最終無奈地說,並安慰自己無論理查內心深處是多麼地愚蠢與天真,但至少他對他認定的敵人足夠狠辣無情,“我會宣誓加入十字軍,但你最好確保腓力也參加,否則他必然會趁我們前往聖地時趁虛而入。”
“他已經答應了。”理查不假思索道,他看著亨利二世疲憊的臉,認為他應該還是要給父親最後一次機會,“戰友之間應該彼此信任,我希望您不要再像之前一樣將我當做必須防備的仇人,在我的領地肆意妄為。”
“你以為我會做這種愚蠢的事嗎?”亨利二世冷笑道,隨後坐了下來,疲憊地合上眼。看到父親的樣子,理查心下一鬆,很快又出於本能重新警惕:他暫且勝利,但亨利二世絕對沒有真的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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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8年1月21日,英國國王亨利二世與法國國王腓力二世在吉索爾與特裡的交界處正式宣誓加入十字軍,當他們宣誓的時候,他們上方的天空立刻浮現出一片十字架形狀的雲朵,這被視為是上帝對他們終於同意參加十字軍的嘉獎。無形之間,這個諭示也變相地脅迫兩位國王必須全力投入十字軍的備戰中,而非像此前一樣借機敷衍。
鑒於第二次十字軍的前車之鑒(那是樁災難,並直接導致了阿基坦的埃莉諾和路易七世的婚變),一月底召開的勒芒會議在確信征收“薩拉丁什一稅”的同時對參與十字軍的軍隊做出了詳細規定,比如十字軍戰士禁止詛咒他人與參與賭博,同時穿著得體,打扮樸素,僅有品行良好的洗衣婦可以隨同十字軍前往聖地。“他們還記恨我當年帶著一隊亞馬遜女戰士前往耶路撒冷的事,真是愚蠢,這群頑固的教士從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過錯。”埃莉諾嗤笑道,“如果你父親和腓力都不給你添麻煩,那你應該很快就能動身了。自從他們宣誓參加了十字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聖地和十字架吸引,就連塞薩爾都整天跟亨利一起在沙盤上推演行軍路線,還專門過來告訴我你的軍隊一定要先去埃及。”
“塞薩爾?”理查甚至要思索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他兒子的名字,他現在是兩歲,還是三歲?“若我們的目標是耶路撒冷,那先從埃及下手確實可以切斷薩拉丁的補給,並脅迫他分出兵力守衛他的領地......他怎麼知道埃及?”
“你總是抱怨你的父親冷漠自私,但你也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埃莉諾瞥了他一眼,複而道,“你不知道你的兒子什麼時候斷奶,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學會說話,能讀寫拉丁文,和亨利成了朋友,整天跟他一起玩沙盤遊戲。老實說,他真是個聰明又討人喜歡的小家夥,若他是你的合法婚生子而非私生血脈,我說不定會喜歡他超過你。”
“拉丁文?”理查更加震驚,一點枉為人父的愧疚短暫地占據了他的心,他決定去看望一下自己的私生子,判斷一下他是否真的像埃莉諾說的那樣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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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指987年-1040年間的安茹伯爵富爾克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