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錢給足,我能幫鬼推磨。”……(1 / 2)

這一戶是一所還算不錯的宅院,堂屋三間,有廚房有廂房還有口水井。隻是現在這裡隻有一個人,他的妻子帶著兒女跑回娘家去了。他嫌一個人住三間屋子太瘮人,挪到那間小廂房裡住去了。

一張桌子,一盞油燈,四隻碟子,鹽水煮豆子、一方豆腐、自家醃的小鹹菜、一隻雞蛋,配一壺並不甘醇的白酒。忙活了半天,徐甲坐了下來,給自己斟了一小盅酒,“吱”一聲吸了半盅。

美!

天快黑了,這會兒除了巡夜的就不會再有人過來了!他也得靠這點酒勁兒壯壯膽子。

“嘭嘭嘭”地敲門聲響起,徐甲手一抖,半盅酒灑在桌子上了,他急忙將嘴湊到桌子上一口將酒液吸進腹中,問:“誰?!”

一個有點嫩的聲音說:“來租房了!”

他娘的!徐甲暗罵一聲,小兔崽子又來尋爺消遣來了!聽聲音,這小兔崽子絕對不超過十五!也就是這個年紀的小兔崽子才有這股賊膽子敢到這附近來惡作劇!

徐甲不想理他們!但是敲門聲仍不停,徐甲憤怒地抄起一根扁擔,大步走到門邊猛地一拉門,同時亮出了扁擔:“我把你這個小……咦?”

祝三小聲對張仙姑嘀咕:“難道沒人?咦?有人呐?”

徐甲看到她本來是想揍這個惡作劇的小兔崽子的,但是看到她身邊放著個擔子,還站著一個婦人,就覺得可能真的是要來租房的,他放下扁擔,問道:“這位娘子,是您要租房嗎?”

張仙姑正在裝瞎子呢,這活她也挺熟的,神婆嘛!偶爾裝裝神算,那也算本業了。她順口就答:“是啊,租嗎?”

徐甲心裡犯嘀咕,還是讓開了門:“那,進來說?”

他把母女二人讓進了小廂房,祝三站在廂房門口不動:“你不是主人家?”

這一句問得徐甲就傷心了:“我當然是!我做得了主的!我還是這裡的鄰長哩!”四家為鄰、五家為保。徐甲勉強也算能過得還行的人家,起碼有房有院、有妻有子,間或給鄰裡當個中人之類還能有點小外快,日子過得還不錯。

這不,陳家鬨巫蠱了麼?!

他說:“害!這樣的事兒,咱們打小聽故事,大戶小戶都免不了的!什麼兄弟間咒的,還有媳婦咒婆婆之類的,妯娌互害的……咱就當飯後聽故事了!可這個陳家,它不一樣啊!要說被咒的是老大呢,老二近來又開始鬼嚎,大白天聽了都瘮人呐!”

祝三之前逛遍州府的時候,往陳宅的方向走過一回,不過當時附近有衙差,不便湊近,也沒有聽到過什麼慘嚎聲。但是她知道,陳家老二雖說被揭發了詛咒兄長之事,但是,依舊是關在自家宅子裡的。

陳家是丞相之家,丞相正妻所出的嫡子,按哪條律,他都能憑爹當官。不是個實職也能掛個虛職閒官熬品級,品級還不低。所謂的“到案”,是指將他軟禁他自己的家裡。無論是州府還是鐘欽差,在沒有得到確切的處份授權之前,就算提審過堂,沒剝了他的身份他都不用下跪的。

祝三道:“是麼?所以這裡房租才沒那麼貴的?”

“可不是!有親戚在附近的都先投親戚去了。大人受得住,孩子也受不住啊!再嚇出個好歹來!”徐甲一臉的晦氣,“人離鄉賤,一旦離開自己的家,就得多費錢,這不,就有將房子租出去的。多少趁點錢。”

張仙姑道:“就為個破案子,案子結了或者人犯押走了不就完事兒了?他們也就回來了!那這房子我們還能住幾天?你這不是哄人的嗎?”

徐甲忙攔住了說:“你們手裡拿的那張,是我的屋子!我就做得了主!我家婆娘回來之後,也隻住我這裡!不會去那裡的!那裡原就是租出去取租的,他們租的人……呃,有事家去了,才空出來的。”

張仙姑將腰一叉:“不是鬨鬼嚇跑的嗎?”

徐甲道:“真的不是!”

張仙姑冷笑一聲:“房子還不一定是你的呢!彆再是彆人的房子,你看主人家躲出去了,就貼張紙將彆人的房子租出去好賺幾天房租吧?”

這個想法震驚了徐甲:“大娘子!您可真是個能人啊!還能這麼弄呐?!”

祝三翻了個白眼:“還租不租了?”

張仙姑果斷地說:“你彆插嘴!租也行,叫他再算便宜些!”

因為有張仙姑在,愣是把房租又給砍了個七折!張仙姑是振振有詞的:“房子不住人,不出三個月就得荒得像個鬼屋了!我們住那兒,生人氣養屋子的!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把零頭去了!”

她這一抹,就不止是個零頭。

徐甲眼也直了,看了一眼貨郎擔子道:“得!我瞧您眼生,不是這裡走熟了街巷的貨郎,還怕您在這州府乾不下去。現在我服了,您開買賣一定能賺大錢!”哪怕這婆娘是個瞎子!

徐甲自己就是個鄰長,識幾個字,自拿了個租房的契書出來,往裡麵填幾個白字,講明了先租一個月,付押金、租金,等等。

一切弄好,徐甲邀祝三:“小兒郎,能喝一盅不?”

祝三從不飲酒,搖搖頭:“你拿鑰匙來,咱們先去房子瞧瞧,且安置下來。”

徐甲錢也收了,不怕人跑了,對著七折的房租忍不住有了點怨念,故意對祝三說:“你不怕鬼?”

祝三笑了:“你怕不怕窮?”

徐甲也樂了。

————————————————

不多會兒,就到了那處房子。這裡連排三間,但是從中間隔開了,開了三個門,成了三個單間。

徐甲道:“你先來的,你先挑,挑中離手,不過我說靠頭這一間好!它的煙囪是原配的!”

進了門,天已暗了,徐甲見祝三不動,說:“勞駕您了,這兒是您的屋子了,這燈油照亮,您看……”

貨郎擔子裡這些東西是有的,祝三取了一截小蠟燭點了,四下一照,這裡真是空空如也!

進深倒還是深的,裡間有張床,看著也沒有折了床腳、床板還在,一頂破帳子、一隻門也關不嚴的舊木櫃,有盆架但是沒有盆。外間一張瘸腳桌子、一條長凳,牆上釘著幾條木板,上麵有幾隻罐子,牆角一隻水缸、一根扁擔、一隻木桶、一個木盆、一副破舊的掃帚簸箕。

後門通向一個小巷,門邊一個土灶,當然,鍋,也是沒有的。

中間本來應該是一張布簾隔斷的,現在也沒有了。

祝三讓他把其他兩間也開了看了一下,還就是徐甲推薦的這一間更好一點,於是選了這一間。

徐甲道:“這個價,也就是這樣啦。出門左拐走三百步,有口水井,都在那裡吃水。現在這裡人少,你倒不用排隊了。以前有串巷的擔柴來賣,如今他們也不大過來了,不過你往前走兩條街,那裡人還是很多的,可以買了擔來……”又說了一些生活必需的事兒。

張仙姑還在裝瞎,要不就得罵他了。好在祝三也不是個吃虧的人:“連押金再一月房租,我大幾百錢給你了!你連鋪蓋也沒有!我的押金押了什麼?”

徐甲心裡罵了八百回小買賣人難纏,最終說:“那鋪蓋是會有汙損的,有新鋪蓋,誰給你?誰的鋪蓋不自己備的?”

祝三道:“我原想住一宿客棧的,所以現在沒有。也罷,我就湊合一晚。你先彆走,告訴我哪家鋪子的針線好?”

徐甲道:“你要訂做鋪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