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仙姑打算給她做雙新襪子。
門被敲了兩下,張仙姑聽到熟悉的敲門聲,放下了去拿黑布的手,匆匆去開了後門:“來了。”
來的正是祝三。
張仙姑忙不迭上下打量她:“怎麼樣?沒傷著吧?”
祝三臉色不太好看地說:“我沒事兒,不過明天還得出去一趟。”
張仙姑將她讓到床上坐下,說:“先洗把臉泡個腳再說!”說著,要從牆上把鍋取下來去外麵生火。外麵的灶是露天的,祝三勉強給它弄了個棚子撐在上麵,但也是沒門沒鎖的,每天做完飯就把鍋再拿進來。
祝三道:“冷水就成。”自己去前麵舀水,一麵洗一麵說:“有點眉目了。”
“難不難?”
祝三道:“要快!”
“嗯?”
祝三道:“爹從來沒去過京城,對吧?這次也沒有。”
“哪認得京城大門朝哪兒開?!怎麼又扯上京城了?”
祝三道:“今天,我去那裡聽他們說,是陳二在京城聽了人的話,要回來作法害他大哥才靈……”
“那你爹就不是主謀!”張仙姑這會兒腦子很清楚了,“頂多就是個從犯。他以前又與人不熟,多半是個半路混過去湊數的!那倒不妨了,判下來也就是挨板子,頂多充軍流放,命能保住。行了,你歇著吧,明天彆亂跑了。”
祝三搖搖頭:“我還有點事要弄明白,放心,不去陳家了。明天我出去轉轉。晌午不一定回來。”
“你又要乾什麼?彆想著白天探大牢啊!”
“不去的。對了,府衙那兒,知府和大娘子傷的傷、病的病,他們認定徐大娘和咱們是被歹人劫走了的。”
“呸!他們才欠叫歹人拐了去賣苦力,一天照三頓挨打!”話雖如此,張仙姑到底放心了,說,“你上街小心些,彆叫他們在這個時候認出來。”
祝三笑了笑,心道:我不上街去,明天我得去陳家祖墳瞧瞧。這事兒不太對,啥法事啊,要往人家祖墳去做?
據她所知,要動祖墳的事兒確實跟子孫的關係極大。但是在祖宗裡作法,隻妨害一個子孫的,那可真是聞所未聞,一般自家人可不會這麼乾!誰不怕失手把自己也妨死了呢?
但是這墳地,很重要!得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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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祝三收拾了貨郎的擔子,沒帶那兩隻匣子,隻挑兩個筐就要出門。
張仙姑問道:“要去做買賣?”
祝三道:“去城外尋摸點兒東西回來賣,順便看看陳家祖墳。”
“你……”
“不礙的,”她拍拍兩隻半舊不新的筐,“我有正經營生呢。”
她不知道陳家的祖墳在那兒,卻不慌張,挑著擔子出去,在街上聽到有人說起陳家的事情,就插一嘴:“彆是祖墳埋得不好吧!”成功就挑起了話題,再引著人們說兩句,就辨明了地方。
陳家祖墳又不是什麼秘密,隻是離城有十多裡地,她得靠腿走過去。
祝三也沒得選,挑著擔子一路狂奔到了地頭才放下擔子歇口氣,從筐裡摸出個葫蘆喝了點冷水。她揭下鬥笠扇著風,天氣已涼,她愣是跑出了一身的汗。
祝三放下擔子不由皺起了眉頭——那場“法事”得有小兩個月了,中間還下過雨,許多痕跡都沒有了!
可是來都來了!
她從擔子裡取了香燭紙錢,意思意思地燒了一下,就開始四下遊走。看到了幾處焚燒過的痕跡,又看到了一些沒腐敗完的祭品之類。她抖了抖腳,這陳家宅子大、陰宅也大,走得有點累了。
她慢慢走著,忽然瞳孔一縮,往一個墳堆走去。陳家當官的人家,墳堆都比彆人家的大!可是這墳堆不太一樣!她繼續走、繼續看,心頭的疑雲越來越濃!
直到撥開一處草叢,她的臉沉了下來!
彎腰揀起了一隻銅鈴、兩截玉簪,祝三從懷裡掏出方帕子包了,正準備回去,卻聽到了一陣馬蹄聲,抬眼看過,幾個騎馬的人好像是路過,她沒在意,去找回擔子準備走的時候猛然一驚——這群人是往這邊來的!
她正要往墳堆後麵躲藏,卻聽到很大的一聲斷喝:“喂!那邊的!站一下,有話問你!”
祝三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