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敞開著,但蔣建安早就命人不準靠近,故而四周無人。
蔣西棠:“安王的謀士?”
蔣建安正要點頭,又聽蔣西棠繼續說,“謀士定然是追隨主公的,安王絕不可能一直待在縣裡,九雲縣是我長大的地方,我不想離開故鄉。”
蔣建安心裡也門清。
當初挑中大女兒,除了因為大女兒姿容過人以外,便是他自己也知曉,大女兒這一去大概就是永彆了。二丫頭是他寵著長大的,他怎麼舍得讓二丫頭遠走他鄉。
“做父母的,哪個不想子女過得好,而且你是女子,總不能一輩子不嫁人。安王身份尊貴,那位謀士極為得他器重,如若能成,這是一門頂好的親事。”蔣建安語氣更柔和了些。
蔣西棠眸光一閃,“此事你已應下來?”
蔣建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兩日後你隨我出門一趟。”
蔣西棠聽到這裡,反而定了心,她也不站著,而是找張凳子坐下,怎麼舒坦怎麼來,“我可以隨你去見一見那位謀士,但我有條件,李......我母親被霸占的嫁妝,必須全部歸還於我。”
古代女子的嫁妝屬於婚前財產,夫家是不能覬覦的,否則會受到指責,甚至連累家中未婚配的成員的名聲。
李氏,也就是原身前些年病故的生母,她同樣生於商賈之家,在嫁入蔣家時帶了一筆不菲的嫁妝。隻不過這筆嫁妝在李氏病故後,陳氏以蔣西棠未及笄的理由全盤接管了。
蔣建安皺了下眉頭,“什麼霸占不霸占的,話彆說得那般難聽,你母親是代為管理罷了,又不是不還。行吧,今晚我跟她說說。”
他不管後宅的事,並不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
蔣西棠拿出一張清單,“這是我整理的清單。”
蔣建安雖然不滿蔣西棠的態度,但斥了兩句後到底是接下了。事情暫且達成一致,頓覺疲倦的蔣西棠告辭。
九雲縣地處華北,六月份的溫度適宜,從沉悶的書房出來後,被微風輕輕拂過,蔣西棠思緒清明了些。
蔣建安沒有那麼大的能耐能讓安王的謀士直接娶她,而且他自己也說了“如若能成”,那就是兩日後極有可能是一場相親。
哦,應該說是單方麵的相親,跟皇帝選妃差不多,她沒有話語權。
不管如何,嫁妝能拿回來就好,如果沒有啟動資金,手裡捏著製糖的方子完全是廢紙一張。
***
一天後。
蔣西棠住的小院熱鬨起來了,一向很嫌棄這裡的陳氏又來了,她是帶了東西來的,但卻不是嫁妝,隻是幾套衣裳。
陳氏今年三十多,模樣姣好,生得豐滿妖嬈,因著保養得宜,看著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
蔣可兒也來了,說起來這還是蔣西棠第一次看見這位蔣家的二小姐。蔣可兒的五官和陳氏挺像,但微黑的皮膚和一張大餅臉卻實打實的像蔣建安。
陳氏笑得溫和,像之前的所有隔閡都沒發生過,“棠姐兒,我給你做了幾身漂亮衣服,明日隨你父親出門正正好。”
蔣西棠懶得跟她廢話,“我母親的嫁妝呢?”
陳氏臉上的笑僵住。
蔣可兒當即就不高興了,“你不掌家是不知曉,你母親的嫁妝早就在她看病的時候花光了,哪兒還有剩。”
蔣西棠淡淡抬眼,她的眼瞳很黑,像一灣化不開的墨,對視久了蔣可兒有種陷入深潭的錯覺,她倉促移開眼時,就聽蔣西棠語氣平靜地說:
“我隻看最後的結果。還回來了,明天大家相安無事,我會按照老頭子的意願乖乖行事。還不回來,明天我就當眾哭訴老頭子的繼室侵占原配嫁妝,苛待嫡女,請大人為我這淒苦的民女做主。對了,老頭子說過那位大人極得安王器重,你們猜明日發生的一切能不能瞞過殿下的眼睛。”
陳氏的腦子嗡地響了聲,“家醜不可外揚,你大庭廣眾說這些,這是置蔣家於何處?你爹會被你累死的!”
蔣建安不好過,她又如何能好?更彆說這死丫頭還想嚷嚷她苛待嫡女,她不死都掉層皮。
蔣西棠掀起嘴角,“原來你也知曉這是家醜,不過那又如何?自老頭子打算將我送給縣令當妾,我就沒什麼牽掛,也活夠了,落得最差的下場不過一個‘死’字,大不了要死一起死。”
陳氏啞口無言。
光腳不怕穿鞋的,這丫頭活夠了,她可沒有。蔣建安的母親早幾年去世了,她上頭沒有婆婆壓著,家裡又是她掌家,這福她還沒有享夠呢。
再說了,建哥兒和可兒姐的姻緣還沒著落,以後的好日子長著呢。
要死一起死?呸,虧她說得出來。
蔣可兒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個瘋子。”
剛剛說了不少話,依舊虛弱的蔣西棠咳了聲,又拿過床邊的茶杯慢慢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