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副一點也不著急的模樣落在陳氏母女眼裡,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完全無所謂了。
其實還是有所謂的,喝完水,蔣西棠給她們下了最後的通牒,“明日巳時之前,將我母親的嫁妝還來,拿不出物件的,折算回銀子也成,總之不能少,不然我就幫蔣家在九雲縣揚名。”
陳氏臉都綠了,連懷柔的話也不想說了,扯著小女兒憤恨離開。
離開時,房門被甩得啪啪作響,那扇可憐的破爛木門撞了個來回後,在地上掉出一地的木屑。
“大小姐,她們會把夫人的嫁妝還回來麼?”白芍低聲問。
蔣西棠隻是說:“不用擔心。”
哪怕得了準話,但白芍和靈芝還是惴惴不安,整晚揣著心事睡不好。她們在陳氏手下討生活太久,久到甚至對陳氏有種本能的畏懼。
但她們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第二日,在距離巳時還有一盞茶時,蔣西棠的小院再次熱鬨起來。
陳氏來了。
和她一同來的,還有兩個搬著箱子的家丁。木箱不大,也就比裝礦泉水的紙皮箱大一點。
家丁呯地將兩箱東西放在桌子上。
“這兩箱都是你娘留下的東西。”陳氏一張臉拉得老長,哪怕敷了水粉,也應該泛著青白,估計昨晚一宿沒睡好。
蔣西棠坐在椅子上,還是那副意懶情疏的模樣,但她的兩個婢女卻立馬有動作。
白芍去清點東西,靈芝則微深吸一口氣,走到陳氏麵前抬手,掌心朝上。
這是一個要東西的姿態。
陳氏臉皮上的肉抽了抽,她被蔣西棠這副目中無人的模樣氣得眼前發黑。
“老頭子讓我巳正出門,如今還有半個時辰給你考慮,不急。”蔣西棠不鹹不淡地說。
巳時是早上的九點至十一點,巳初是九點,而蔣西棠口中的“巳正”則是十點鐘。
陳氏最後還是從懷裡依依不舍的一個小布袋,然後像是眼不見為淨一樣,一把將小布袋甩到桌上。
布袋的口子開了,掉出些銀子。
生怕陳氏反悔,靈芝眼疾手快先將小布袋連同掉出的銀子拿走。
陳氏臉皮上的肉又抽搐了一下。
蔣西棠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白芍,送客。”
陳氏臉色陰沉,“你最好祈禱那位大人能挑中你,不然我保證你後麵的日子會哭著想去找你那個短命親娘。”
這是徹底撕破臉皮了。
蔣西棠眯了眯眼睛,“也是,你也最好祈禱我彆被看上,不然我有個有權有勢的夫君了,被惹生氣後可不會像現在這樣乾坐著。”
陳氏眼前發昏,“作孽啊,蔣家怎麼養出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蔣西棠:“大概是根不好吧。”
陳氏:“......”
***
巳正時分,蔣西棠跟著蔣建安出門了。蔣建安對於此次“選妃”很重視,破天荒讓大女兒乘坐家裡唯一一架馬車,兩人一起前往縣令府。
可能是因為坐馬車來,也可能是因為蔣建安著急,所以出門早,蔣西棠是最先一個到的。
到了以後,由家丁領至宅內花園裡,蔣建安中途離開,而蔣西棠在花園的小亭裡看到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
這是縣令的原配夫人安氏,安氏這兩年眼睛不大好使了,隻見看見一道倩影來這邊來。
距離還有些遠,暫時看不清模樣,但依舊能感覺到那人舉止嫻雅,氣質出眾,安氏知曉那是聽從安排來讓那位大人擇妻的女子。
等對方走近,安氏終於看清楚,卻不由愣住。
這姑娘生得太好了。
眉眼溫和,眼瞳幽黑,一眉一眼好似直接從山澗裡定格的山水畫,寧靜清雅,是那種多一分則多,少一寸則少的恰到好處,最妙的還是她眉心的一點鮮紅的小痣,讓她整個人平和又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