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跟他們虛以委蛇,蔣西棠輕咳了幾聲,佯裝身體不適,先行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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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日光落在窗台上,在陳年老木麵上泛起淺淡的芒,窗邊放了個小木瓶子,裡麵插著幾支不知名、卻甚是好看的花兒。
門外陡然有歡快的腳步聲來,白芍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慵懶寧靜。
“大小姐,伏風回來了!”
坐在窗邊椅子上曬太陽的蔣西棠抬手,纖細的手腕在陽光下泛著瓷器一般的冷白,隻見那指尖宛若冰色的指尖微動,扯下了覆於麵上的錦帕。
頓時,一張精致的蒼白麵孔露了出來,少女眉間一點朱砂,疏遠又嫻雅。
有些混沌的蔣西棠想了想,想起來了。
伏風,是原身母親幾年前買的小侍從,前些日子他的祖母過世,伏風回去為老人料理後事。
在蔣西棠了解到的信息裡,伏風是個沉默的奴仆,話很少,但足夠忠心。
一個穿著黑衣短褐的少年疾步而來,又在即將進門時停下,對著裡頭喊了聲大小姐。
蔣西棠本就在窗旁,聞聲乾脆抬手將半開的窗戶全數推開。
一個十六七的少年直挺挺地站在門外,像一根乾癟的竹子。
蔣西棠對伏風的第一印象隻有一個字,瘦。
太瘦了,幾乎瘦得脫相,隻剩下一把骨頭。
“大小姐。”伏風又低低地喊了句,他似乎想說什麼,但咽下去了。
蔣西棠嗯的應了聲,“這段日子你辛苦了,下去好好歇些吧。”
伏風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木木地轉身離去了。
靈芝跟伏風前後腳回來,她手裡提了一個包裹,背上又背了一個背囊,見蔣西棠朝她招手,連忙進屋去,還謹慎地關上了門。
“大小姐,東西拿回來了。”白芍將懷裡的包裹小心翼翼放桌子上。
蔣西棠抬手去拆開,一層、兩層、三層,麻布足足將裡頭的東西裹了三層。
裡麵是一個牌位。
李氏的牌位。
這是蔣西棠找木匠定製的,她本來想給原身也定一個的,但原身跟她同名同姓,人還未死就給自己定牌位,未免太過驚世駭俗。
還是以後再說吧。
蔣西棠將牌位端起來,用手帕仔細擦了擦牌子上少許未脫乾淨的木屑,然後走到屋子較為隱秘的一角,把排位放到上麵,認認真真地拜了一拜。
靈芝心裡酸澀,以為蔣西棠思念亡母了。
拜完牌位,蔣西棠回到桌上,解開了另一個包裹。
這個包裹裡麵裝了很多吃的,是蔣西棠讓靈芝買的街上小吃。光是胡餅就三種,麵上灑芝麻的,不灑芝麻的。還有麥餅和蒸餅,以及米粉做成的餌,和糯米粉做成的糍粑。
除此之外,還有粔籹,這是一種用秫米粉與蜂蜜做成、最後用豬油炸一炸的“甜甜圈”。
小吃每樣各一份,擺滿了原本就不大的桌子。
蔣西棠挨個嘗了一點點,最後又嘗了些石蜜片,最後拿過旁邊的茶盞簌口,“剩下的這些,你和白芍伏風分了吧。”
靈芝錯愕,“大小姐,這怎麼使得?這些都是好東西啊!”
這些都是小吃,是有閒錢人家才買的,而且有些還非常昂貴,就拿粔籹和石蜜片來說,買這些花的錢,都夠一個成年男人吃兩天的飽飯了。
買的時候靈芝心頭就在滴血,大小姐自己吃就算了,給她們吃怎麼使得。
“這些算什麼好東西?”蔣西棠笑道,“拿去湊合著吃吧,以後我給你們吃更好的。”
對於以前經常出入米其林餐廳的蔣西棠來說,這些小吃完全入不了她的眼。
她會讓靈芝買回來,也就想瞧瞧這個時代的小吃,看看製糖之法發展到哪個程度。
結果麼,跟她預想的差不多。
糖是極為昂貴的東西。哪怕是製作工藝簡單,僅用甘蔗汁熬製又或者被太陽暴曬後就能得到的石蜜,也能賣上好價錢。
蔣西棠再次肯定,她手裡的製糖之法就是一座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