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成以後,新人送入洞房。
蔣西棠被帶著來到景樾的房間,房間自然也是經過裝點的,紅燭,紅窗紙,床被上灑了蓮子等物,相當喜慶。
按照習俗,男方將女方帶入房間後,還需出去應酬賓客,待賓客散去後,才是真正的“送入洞房”。
故而景樾說:“夫人,還煩請你在此處等候,待我宴客歸來,再同你喝合巹酒。”
蔣西棠看他說得那麼自然,也快速進入角色,“夫君且去吧。”
景樾一頓,多看了蔣西棠一眼,她的眼神很平和,語氣同樣。
她好似沒有少女要成婚的羞澀。
外麵的人在催促,景樾隻能過去了。
觥籌交錯,美酒佳肴不斷,作為今天的新郎官,景樾一直被勸酒。以往的勸酒,景樾都推辭說身體不適,一般不怎麼喝,但今日是他大的婚,他也不找理由了。
景樾這副做派落在安王眼裡,就是他今日特彆高興。
不過也是,美妻在懷,如何能不開心?
大榮有新郎官走席的習俗,所謂走席也就是新郎官一桌一桌的去,跟親朋好友一同喝酒,再由親朋好友說些吉利話。
榮長策的幕僚不少,加上景樾人緣相當不錯,故而賓客非常多。每一席都要喝,不久後,景樾那壺酒已經沒了。
“來人,把這壺空的滿上!”
“哈哈哈,你這是不灌醉景兄不罷休是吧,洞房花燭夜,人生一大美事,這可不能出岔子。”
“出不了岔子,而且景兄也不允許今夜出岔子,景兄,我說得對吧?”
新郎是走席的,通常都會自己一壺酒,之前的景樾便是這般。新的一壺酒來了,但幾杯下肚以後,景樾眉頭逐漸蹙起。
他放下酒杯,不動聲色地環顧周圍,然而賓客一切如常,該吃的吃,該喝的喝,榮長策也在自己的位置上與彆人把酒言歡。
都沒什麼異樣。
但那一陣陣往下湧的、來勢洶洶的熱流,卻告訴景樾絕無這般簡單。不是普通的醉酒,這酒裡有彆的東西。
到底是誰?
“懷讓,怎麼把酒杯放下了,繼續啊,今晚不醉不歸。”
“哈哈,我看你老小子蔫壞,還不醉不歸?”
景樾搖搖頭,但並不說話。
彆人看他,就是覺得他已經醉了七分,再詢問,還是隻搖頭不作聲。
容遂是大夫,見情況好似有些不對,連忙前攙扶著人,同時朝榮長策那邊喊,“王爺,懷讓好似醉了!”
榮長策長眉微揚,“醉了?這才走了多少席?”
不過念起景樾確實體弱,體弱之人確實不能飲酒太多,於是道:“你們差不多就行了,今兒可不能耽誤了懷讓的大事。”
王爺都發話了,其他人哪怕有心再灌多景樾幾杯,也隻能遺憾的放過這個平時很難有機會捉弄的景懷讓。
景樾在椅子上坐了會兒,但停止喝酒並沒有讓那團火熄滅,反而在之前酒氣的作用下,如同添了油的火堆,燒得啪啪作響。
手臂上繃起青筋,拳頭握緊又鬆開,景樾最後從座位上起身。他也不說什麼告辭的話,就直愣愣地往屋裡走,走得很慢,偶爾還晃一下。
眾人愣住,反應過來後哄堂大笑。
“沒想到啊,喝醉了的景兄還不忘記去洞房花燭。”
“這話說的,倘若是你,你能忘了?”
“......咳,不能。”
“喝醉了就回去找娘子,甚好甚好。”
榮長策也在笑,對於這門他一手促成的親事,他相當滿意。
景樾對蔣氏越上心越好,一個婦道人家雖不懂什麼,但找人套話的時候,也同樣好套話。
景樾走在回屋的路上,一邊走,一邊迅速將今日發生的一切在腦中過一遍。
到底誰在計算他?
還沒等景樾想出個所以然,他陡然聞到一股脂粉的香氣,緊接著——
“姑爺,我來扶著你。”這是一道相當年輕的女音,她似乎有些緊張,聲音都是微微繃緊的。
蔣西棠嫁過來時,帶了兩個婢女、一個侍從,籠統就三人。
景樾一開始以為這個低著頭的女子是蔣西棠的婢女之一,“不必,我自己回房。”
“姑爺,我還是扶著你吧,萬一摔著了,這可不好。”然而對方很執拗。
景樾微微低下頭,終於用正眼看這個執拗得過分的婢女,這一看,卻讓他眯起了眼睛。
景樾的記憶力相當優越,哪怕他隻見過蔣可兒兩麵,哪怕麵前的蔣可兒做了偽裝、也換成了丫鬟的服飾,但他還是認出來了。
蔣二姑娘?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很多事情景樾都明白了。確實有人算計他,但算計他的人微不足道,也很好對付。
“蔣二姑娘?”景樾直接拆穿她。
蔣可兒猛地一僵,不可置信抬頭,難以相信喝了那麼多酒、還中了藥的景樾,居然能認得出她來。
景樾自顧自說:“是迷路了嗎?這裡直走出去,右轉就到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蔣可兒也斷無可能再拉著景樾,隻能懊悔地看著他往婚房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