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沒有發現他夫人與眾不同,倘若他們沒有建立合作關係,景樾是不打算讓一個小小的蔣二姑娘毀了自己人設的,他全然可以將處決權交給妻子,任對方處理,結果如何他不過問。
一個悶虧而已,他吞了就吞了。
但如今不同,他這位新婚妻子似乎並非普通人家,此番以牙還牙的報複蔣二姑娘,也是隱晦的隔山震虎。
蔣西棠若有所思地看了景樾一眼,後者安安靜靜地吃飯。
回門隻是回去吃飯,並不會在女方家過夜,故而隻用過一頓午膳後,兩人就回了。
馬車的車輪咕嚕嚕地壓過青石板,夫妻倆並排的坐。
“夫君,關於我倆的合作,你考慮......”
“昨夜之事,我已有......”
兩人皆是一頓,蔣西棠扭頭看他,景樾也看過來。
安王的封地在貧苦之地,他的錢袋子本身就不充盈,雖也能給下屬配置馬車,但馬車到底跟馬匹不同,養馬不能扣扣索索,喂的草料不好,再健壯的馬匹也容易消瘦。
但馬車就不同了,車造小點兒,不還照樣能坐人?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這般近距離的對視,長裙和青袍交疊,手臂幾乎碰著對方的手臂。
四目相對間,景樾仿佛在身旁少女眼裡看見了清風與明月,也仿佛看見了遊曆山川的悠哉詩人,有著看過高山與大海之後的從容。
蔣西棠:“看來夫君已有答案,說來聽聽。”
景樾認真道:“嗯,我昨夜想了一晚,拿夫人的方子直接送出去,確實是慷他人之慨,此非君子所為。”
蔣西棠打斷他,“等下,你這車安全不?”
“且安心。”景樾笑了,又繼續說:“但為人臣子,倘若昧下這方子,我實屬不忠,所以左思右想,為夫長了個折中的辦法。”
蔣西棠盯著他,菱唇勾起,“折中?你該不會想,在白砂糖裡麵摻些東西,讓它嘗起來沒這麼甜,然後把次品交出去。”
這話說完,蔣西棠就看見景樾笑了,他生了一副好皮相,笑起來溫雅極了,“這是夫人說的,我可沒說。”
蔣西棠有點無語,“......難道不是?”
景樾笑著點頭,“確實如此,夫人聰慧。”
其實景樾本不打算這麼乾的,因為如果這位枕邊人是榮長策派來的,他這麼做就是直接跳坑,中了對方的圈套。
到時候說他沒有二心,誰信?
但說來也巧,那日他派出去查蔣家的人稟報,榮長策又命人查了一遍蔣家。
這就很有意思了。
哪怕他這位夫人背後有人,但那人也絕不是榮長策。
蔣西棠倒不知道景樾心裡的彎彎繞繞,她隻在乎一件事,“既然折中,那我認為分成金額之事,我們後麵可以再談談。”
景樾:“夫人缺錢?”
蔣西棠:“你不嫌錢多,你搞這折中的法子?”
景樾被她噎了下,隻笑笑,“倒也是。”
蔣西棠:“先不回府,去一趟窯鋪子。”
景樾眼裡有幽光掠過,忙讓車夫改了道。他們出門是三架馬車,不過卸下禮物後,另外倆架馬車先行回了。
窯鋪子至。
蔣西棠從馬車上下來,跟景樾一起進鋪子。
這窯鋪子麵積有限,四處堆滿了做好的瓷器,堪稱狼藉,下腳的地方都不多。而最裡頭的躺椅上,躺著一個穿著短褐、露著雙臂的高壯男人。
蔣西棠:“店家。”
聲音不大,卻讓那個男人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坐起來,等看到真是蔣西棠,立馬喜笑顏開,“小娘子,你可算來了,來來來,我給你瞧瞧其他成品。”
之所以是“其他”,因為有一套小的已經被取走了。
於是景樾看到了一堆造型奇怪的東西,他挨個看過去,確認皆是沒看過的東西,頓覺驚奇。
一大堆東西擺出來後,窯鋪子老板笑成花兒,“小娘子,尾款一共是十兩銀子。”
蔣西棠看向景樾。
景樾:“?”
他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蔣西棠又說:“夫君,給錢吧。”
理所當然的語氣。
景樾眼皮子跳了跳,最後回了馬車,從車裡拿出十兩銀子來付了款。
裝了一車東西,蔣西棠直接讓人運往臨近郊外的院子,一切都沒瞞著景樾,因為......
“這倆院子我短租半年,當初我租這院子連帶押金,一共花了六兩銀子,你還我吧。”蔣西棠伸手。
少女的手掌過分白皙,在陽光下好似一捧欲要化開的雪。
景樾輕咳了聲,“夫人,能不能打個商量。”
蔣西棠挑眉,“回去再給?也行。”
景樾難得有些尷尬,“能不能容為夫賒賬,緩些時日再給。”
蔣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