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西棠搖頭，“無事。”

相比於白芍，靈芝要穩重許多，故而如今她做什麼事都會帶著靈芝，但並不代表她會將自己的顧慮全盤托出。

建立屬於自己的軍隊。彆說她是個女子，哪怕她真是男兒身，這個想法最後也隻能引得旁人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嘲笑。

蔣西棠：“我先回了，伏風，這裡交給你和羊河。”

伏風重重點頭。

但快走到門口時，蔣西棠又停下了，她遲疑了半晌，到底轉身回來，把伏風喊來，“伏風，我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

伏風一聽立馬嚴肅起來。

蔣西棠：“伏風，你帶兩份砂糖酉時去聚賢驛站一趟，算算時間，來福酒樓的人應該會去那裡尋我。你若是碰上他們，直接將砂糖賣了，若是沒碰上，你當夜便歇在聚賢驛站。”

伏風和旁邊的靈芝皆是一愣，前者猝不及防，後者則是知道蔣西棠和來福酒樓約了下一次交易的時間，現在怎的要提前？

蔣西棠沒說其他，隻是道：“可聽清楚了？”

伏風立馬接話，“好的少爺，我酉時就過去一趟。”

蔣西棠滿意笑笑，然後才帶著靈芝離開。

出了院子，靈芝壓低聲音道：“少爺，為何讓伏風今日去？糖餅完全不愁賣，咱們這般的趕著上，來福酒樓那邊說不準會壓價......”

蔣西棠：“無妨，他們找不到代餐，而我的選擇並非隻有來福酒樓一個。”

當然，更深一層原因其實是缺錢，現在她急需斂財，因為再過不久，景樾就會將“砂糖”獻上去，彼時雖說她還有收入，卻無法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

兩人乘馬車回去。

回到宅子不遠下馬車，先繞到後巷，這裡不遠有一間裁衣鋪子，鋪子兩日前已悄無聲息易主，如今的主人姓蔣。

這邊是後巷，既沒有敞開的門店，街巷也不寬，平日沒什麼人來。就當蔣西棠快要走到裁衣鋪子時，她隱約聽見了些聲音。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老子才不管你是女兒病了，還是怎麼的，反正你今日必須給我還錢！”

“......我會還的，請再寬限些時日，我識得字，我可以幫彆人抄書。”

“哈哈哈，幫彆人抄書？你這瘸子還瞎了一隻眼，誰敢給你抄書，萬一寫錯了如何是好？”

“不會的，不會的。”

“聽聞你有一對兒女，既然你還不上錢，那正好，你那對兒女就歸我吧，我將他們賣到春蘭苑去，也能抵得上些......啊，你竟敢打我？馮子，你給我摁住他，我今天不把這瘸子的另一條腿打斷，我他娘的就是個孬種！”

蔣西棠停下腳步，黑如墨的眼裡好似是海麵潮起，片刻以後，她到底換了個方向。

靈芝驚訝，“少爺？”

蔣西棠遁著聲音往前，拐過一個轉角，果真瞧見不遠處有三人在打鬥。

其實說打鬥並不準確，應該說這是一場單方麵的鬥毆。

兩個矮壯的男人抓著一個高瘦的男□□打腳踢，後者不知是無力反抗還是怎麼的，隻把自己縮成一團，任由拳頭落在身上。

這條後巷本無人，蔣西棠一踏進來，就被一個矮壯男人瞥見了，不過他隻是用眼角餘光隨意掃過，然後惡狠狠警告，“少管閒事。”

“他也欠了我的錢。”蔣西棠開口。

這倒是讓那兩人瞬間停下了動作，轉頭過去看，隻見巷口站了個容色極好的少年郎，觀其身上的衣著與氣質，不像一般人家。

兩人頓時信了幾分。

然後又聽蔣西棠問：“他欠你們多少錢？”

其中一人惡狠狠答：“前後合計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亦是三萬錢。

蔣西棠點頭，“這樣吧，我替他將他欠的三兩給你們，之後這個人無論生死，亦或者無論瞧見他是何種狀況，你們都甭搭理他，可行？”

那兩人愣住，不約而同的想：好家夥，原來這後麵還有個大債主，這是想買這瘸子的命呢。

“行！”

“行！”

他們異口同聲。

他們才不管這個瘸子最後會如何，隻要能把錢收回來就成。

拿了錢，兩人走得心滿意足。後巷自他們離去後，仿佛連喧囂也被帶走。

蔣西棠走到依舊在地上的男人麵前，俯視看他。

柯英衛趴倒在地，他方才被打狠了，暫時起不來，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麵前兩隻有些小巧的黑靴，黑靴沒沾塵土，不知是新做的，還是主人鮮少下地走路。

“如今我是你的債主，我不會打你，亦能給你飽飯吃，而作為還債，你需為我做事。”蔣西棠淡淡道。

“好......”奄奄一息的，也好似窮途末路時的極致疲憊，反正這應答聽起來不太有力。

蔣西棠滿意笑了笑。

而此時柯英衛並不知曉，就是這一天，就是這一場相遇，讓他的命運猛地拐了彎兒。

自此以後，他從泥地裡出來，一步步，青雲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