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輕柔的“我這般做法,皆因我夫君”還猶在耳邊,景樾看著軟在椅子上、幾乎要睡過去的蔣西棠,嘴角弧度加深,最後沒忍住笑出聲來。
蔣西棠:“......”好煩。
睡又睡不著,她乾脆把景樾當小廝使喚,“把我那個叫做白芍的丫鬟喊過來。”
景樾去了。
然後很快回來,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白芍。
白芍小聲說:“大小姐。”
景樾看了白芍一眼,“喊夫人。”
白芍忙改口。
蔣西棠揉了揉眉心,讓自己精神點,“白芍,方才可有人尋你?”
白芍愣住,隨即驚訝,“夫人如何知曉的?”
“莫我管如何知曉,你說就是。”蔣西棠坐起身。
白芍不好多問了,她將方才發生的一切一一道來。
王爺蒞臨顯然不是一件小事,宅內的所有仆從都被管家警告過一遍,緊緊皮兒,莫要衝撞了貴客。
白芍在花園裡遇到一個美麗的年輕女子,對方自稱是安王的寵妾,是隨王爺一同來的。女子想結交蔣西棠,但唯恐唐突了對方,所以先向她打聽打聽。
那一番話下來,白芍並沒有懷疑。
對方是安王的人不假,但妾就是妾,哪裡比得上正妻,對方要來巴結夫人也正常。
後麵順理成章的,自然是聊起蔣西棠的一些喜好。比如蔣西棠喜歡吃什麼,是否擅長女紅,以及閒暇時喜歡去哪兒遊玩。
白芍想讓蔣西棠混進“夫人圈”,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反正在她看來這不是什麼不能說的。
“三個月前,我曾去過淨慈寺一遭,此事她可有詳細問起?”蔣西棠直接問。
白芍稍怔,卻也老實點頭,“那位柳夫人說她時常去廟裡拜佛吃齋,然後聊著聊著,就說到三個月前夫人那一趟淨慈寺之旅......”
將事情的始末交代完,白芍有些忐忑,“夫人,我是說錯話了嗎?”
蔣西棠卻笑了,“沒有。”
淨慈寺之旅是真的,中途白芍短暫走開過也是真的,後來白芍聽靈芝說蔣西棠給了幾塊胡餅一個老道士吃也是真的。
從白芍的視覺了,這就是她真切看到和聽見的,她自然認為這就是事實。連自己都蒙在鼓裡,彆人又怎麼會看破這是一個局?
這也是為什麼蔣西棠一開始就沒讓白芍沾手任何事、隻在不久前才輕描淡寫地告訴她,自己最近在製糖。
因為她需要留一張底牌,來應付安王的回手掏,而活潑又藏不住事的白芍,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景樾站在旁邊,麵上始終帶些淡笑,但放在一旁的手,食指卻與拇指微微摩挲著。
他這位夫人安排的這一手不可謂不妙,就是......沒和他說。
應付完安王,又問完白芍,蔣西棠徹底不想動了。
這股疲憊感讓蔣西棠用完晚膳後直接倒床上休息,等景樾從書房回來,主臥都是黑的。
屋裡沒有點燈,唯有天上淺淺月華做燈,隱約能瞧見床榻裡的皎白。
景樾脫下外袍後上榻歇息,依舊是蔣西棠睡裡麵,他睡外麵,兩人中間隔了一段,涇渭分明。屋裡很靜,隻剩下兩道呼吸聲。
一盞茶後,本來歇在外側的男人從榻上起來,他並不下榻,隻伸手拉過被蔣西棠蹬開的被子,將一雙白生生的小腳蓋住。
一夜無夢。
蔣西棠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彆人睡那麼長時間,定然是精力充沛,活力滿滿,但她人是醒了,卻還渾渾噩噩的。
在床上躺了兩刻鐘,蔣西棠才不緩不急的起來。
要安排的事情之前都安排了,昨天才向安王攤牌,今天不宜有大動作,所以還是歇著吧。
不過蔣西棠想躺,顯然有人認為她應該做些彆的事。
“大小姐,起床洗漱吧,待會兒姑爺說容大夫會過來。”靈芝柔聲說。
蔣西棠眼睛沒睜開,懶懶道:“來就來,與我何乾?”
景樾是個病秧子,成親以後隔三差五得喝藥,以至於臥室裡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味。
靈芝:“剛剛姑爺說了,容大夫是來給你看診的。”
“給我?”蔣西棠驚訝,“之前不是已經看過了嗎?”
她出閣之前就給那位容大夫看過,當時對方怎麼說來著,哦,說她底子有點虛,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病症,不要操勞。
其實說白了就是先天不足,這種能怎麼治?蔣西棠覺得也就那樣吧。
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和係統合作,抓緊時間實現“國泰民安”,然後回現代去。
靈芝勸她,“可能是複診吧,容大夫是軍醫,醫術定然不差,給他瞧瞧也好。”
最後蔣西棠還是被靈芝從床上挖起來了,等她用過早膳後,白芍回來了,並告之景樾和容遂此時已在書房等著。
時隔大半個月再見容遂,這位年輕俊朗的大夫依舊是一襲紫袍,風流倜儻。
“嫂子。”容遂麵帶笑容。
蔣西棠淡笑,“容大夫,彆來無恙。”
一番寒暄後,容遂開始診脈。
放在脈枕上的那截皓腕白如凝滯,太蒼白了,隻能瞧見幾條極為細小的、如同翡翠一般的青色經脈,很漂亮,卻沒有什麼生氣,像一尊冰涼的瓷器。
片刻後,容遂收回手,臉上還是掛著笑,“沒什麼大礙,不過嫂子的身體底子不好,平日還是得多加注意。”
蔣西棠並不意外,她自認為是來走過場而已,因此聽了後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蔣西棠一走,容遂立馬用手肘碰碰旁邊的景樾,“景懷讓,你是不是打算讓她提前退場了?”
在景樾這裡,退場隻有一種方式。
景樾淡淡道:“治她。”
容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