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西棠足足在西來郡待了三天,把該安排的安排,然後才乘著驢車離開了西來郡。
至於那間新租的大屋子,沒辦法了,隻能暫時空著,誰讓她現在連個看屋子的人手也騰不出來。
回到九雲縣後,蔣西棠讓靈芝去郊外那個院子跟伏風說聲,讓他回府內找自己。
至於柯英衛,他則是暫時留在九雲縣,接觸那幾個新挖掘出的可用之才。
打點好一切,蔣西棠打道回府。
剛回來、才走過一條小廊呢,蔣西棠就碰上一丫鬟。
“夫人,你可算回來了!”
蔣西棠看她滿臉歡喜,“怎麼,家中有要事?”
小丫鬟捂嘴輕笑,“大事倒沒有,隻是大人每天都會問房門一句,今天夫人歸家否?”
這對新婚的夫妻待下人和善,眾所周知的隻要不吃裡扒外,他們一向好說話,故而本來就活潑的小丫鬟們偶爾會打趣一兩句。
蔣西棠笑道:“這不是提前回了麼,本來預計要申時才歸的。”
小丫頭高興道:“那我將此事告之廚房,讓他們為夫人準備今日的藥。”
蔣西棠:“......”倒也不必如此勤快。
舟車勞頓,回到房間後蔣西棠直接倒頭就睡,一覺醒來,窗外已經映出一層暖暖的橙。
快黃昏了。
“醒了?”溫潤的男音如同田野裡掠過的春風,沁人心脾。
蔣西棠眨了下眼睛,緩緩從榻上坐起身來,床邊不遠的書案旁坐了個男人,窗沿的光落在他身上,連帶著仿佛他整個人也在發光。
“你今日回來得這般早?”蔣西棠揉了揉眼睛。
景樾看著她,隻覺得唯有在這時候,她才有少女的嬌憨懵懂,“最近不忙,就早些回來。對了,你此行前去西來郡,有何收獲?”
“租了院子,簽了書契。”說完,正在揉眼睛的蔣西棠忽然一頓,放下手來,眼睛直直地攔著不遠處的男人,沒說什麼,但眼裡的意思很明顯——
套我話?
景樾失笑,“如果有需要為夫幫忙的地方,不妨與我說。”
蔣西棠坐在榻上抱著被子,琢磨了一下他話裡的意思,“你是不是又想入夥?”
景樾的眼裡露出真切的笑意,他真真覺得這女子過分聰慧,不僅走一步看十步,且能明白他。
如果對方是個男兒身,他相信蔣西棠一定會成為名震一方的謀士。
景樾從座上起身,從蔣西棠這邊來,他背著光,麵容半隱於暗處,蔣西棠再次驚覺她這位名義上的丈夫生得非常高大,如若不看他那張宛若謫仙的臉,和平日裡溫潤如玉的氣質,其實能給人十分的壓迫感。
“夫人,我覺得自你踏進我家門、睡在我身側那一刻,我們就已經在同一條船上了。”景樾笑容溫和。
蔣西棠發出了一個“哦”的長音,頗有你說任你說的意思。
景樾拋出一個信息,“再過些時日,王爺將離開九雲縣。”
安王一走,他的謀士肯定也跟著離開,謀士的家眷更不用多言。
蔣西棠皺起眉,“王爺何時動身?接下來將會去往何處?”
景樾悠悠道:“何時動身我也說不準,因為是要看那些人何時能找到那東西。”
蔣西棠問是什麼東西。
景樾看了蔣西棠半晌,忽然微微傾身過來,壓低了聲音,“我同夫人說,夫人切莫告訴旁人。”
“我不會告訴旁人。”她忽然覺得他們跟分享秘密的小學生似的。我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訴彆人,但這種事情最後一般都是......
直長的眼睫抬起,蔣西棠對上一雙興致盎然的眼,不由丟了個白眼過去。
景樾輕咳了聲,正色道:“兩個月前,王爺偶遇一江湖道士,對方聲稱無論天氣有多燥熱,他都能點水成冰,並當場給王爺表演了一番,也不知那道士如何弄的,確實出現了些小冰塊。王爺見狀大為驚喜,想要這道士為之解惑,但此前不知曉王爺身份的道士卻不肯。”
當然是不肯的,就跟魔術師表演魔術一樣,一般都不會給觀眾揭秘。
一來是他絕對不止表演這一次,一下子就掀老底了,下次怎麼辦。二來則是揭秘了就沒有神秘感了,哪怕後麵再表演,對方也會覺得他是個“騙子”,少了敬畏之心。
蔣西棠猜測,“最後王爺表明身份了?”
“自然是。”景樾點頭,“原來所謂的點水成冰,全靠一些奇怪的石頭,王爺詢問那種石頭所為何物,從何而來,但道士卻全然不知。”
蔣西棠聽得津津有味,“所以石頭並非他親自發現的?”
“嗯,石頭並非他發現,而是一年輕農戶意外所得,那道士起了貪念,殺了農戶一家四口,殺人越貨。”景樾又說,“後來經查,農戶隻是來省親,他並涼州人士,他真正的祖籍是並州九雲縣。”
蔣西棠明白了。
所以安王這一行會出現在九雲縣這個小地方,完全是遁著蹤跡過來先硝石的。
是的,單憑點水成冰,蔣西棠就確認景樾口中的“奇怪的石頭”是硝石。硝石的主要成分是硝酸鉀,硝酸鉀溶於水時會吸收大量的熱,熱量被奪走了,可不就是變成了冰。
據蔣西棠所知,硝石製冰的方法始於唐代。
大榮皇朝與東漢末年的背景相似,按理說硝石是未出現的。說來也是,線索斷了,可不就是確實未出現麼。
蔣西棠接過話來,“所以說,你們差不多把農戶的家翻了一遍,但沒找到想要的石頭,接下來打算沿著這個農戶的親族查?”
景樾點點頭,沒多說其他的什麼,隻是看著蔣西棠,他的眼眸被羅帳落下的陰影染得黑沉沉的。
“你這般看著我做什麼?”蔣西棠覺得他的眼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