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勵,無機肥】
“啪嗒。”
景樾抬頭看那邊看,見原來是蔣西棠手裡的書掉了。而坐在座子上的少女宛若未覺,愣愣地看著前麵,不知道在想什麼。
景樾起身走過去,拾起地上的書,“在想什麼這般入神?”
蔣西棠從一堆計劃中驚醒,接過書,“沒,發呆罷了。”
她天明時剛退了燒,如今臉上又恢複了那種病態的蒼白,讓景樾覺得麵前人是紙糊的,有種心驚的脆弱。
景樾:“午膳後長川會過來給你診脈。雖退熱了,但藥還是得喝,我已讓人去買些糖餅回來,喝藥就不苦了。”
蔣西棠有氣無力應了聲。
她現在很鬱悶,這具身體的配件真的不行,導致她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推進速度都得打折。化肥是多好的東西啊,如今是秋季,是最好的施肥季之一了。
越想越坐不住,又翻看了係統獎勵的蔣西棠心裡有了主意。
“靈芝。”蔣西棠起身到外麵去喊靈芝,待靈芝來後,對她耳語數句。
靈芝愕然,低聲說:“大小姐,此事全然交奴婢我?奴婢擔心......”
“不必擔心,你跟在我身後已久,我知你是穩重謹慎的性子,此事不難,你放膽去辦就是,且再說還有高起,他會協助你的。”蔣西棠拍拍她的肩膀。
蔣西棠口中的高起,是柯英衛暗中收攏的人才之一。此人善口技,懂得模仿彆人的聲音。
靈芝深吸了口氣,重重點頭,“大小姐請安心,此事交給奴婢,奴婢拚了命也會完成任務。”
蔣西棠失笑,“且去就是,不用你拚命。”
靈芝離開了。
蔣西棠送走靈芝,一回頭就看見不遠處的景樾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目光溫和又帶了點興致,仿佛在說“你們倆說的悄悄話,我可以聽嗎”。
蔣西棠:“小明的祖父活到了九十九歲,夫君你猜是為何?”
景樾接話:“因為身體硬朗?”
蔣西棠:“非也,再猜。”
“因為家中藥材充足?”景樾又說。
蔣西棠笑盈盈,“是因為小明的祖父不愛管閒事,好奇心適可而止。”
景樾:“......”
景樾啞然,哭笑不得。
蔣西棠笑而不語,她對靈芝說的話,自然是不能讓景樾知曉的。因為那對於任何人而言,都太過奇異了,甚至很是鬼神亂力——
係統可選定獎勵投放地,投放地為宿主方圓一公裡、曾經去過的地方,每次投放冷卻時間兩個月。
方才她將化肥投在了她暗中買下的一間驛站裡,她人出不去,便讓靈芝和高起兩人去聯係郡守府,讓郡守府派人去取化肥。
她不說,景樾也不勉強:“等你病好了,帶你出去逛逛。”
午膳後,一如景樾說的,容遂來了。他肩上挎了個看診用的小木箱,倒讓他那張多情的俊容正經了不少。
“懷讓兄,嫂子。”容遂打量蔣西棠的臉色。
景樾:“給她看看。”
聽聞昨晚容遂過來了一趟,雖然她沒見著人,但好歹確實麻煩了人家,於是蔣西棠認真道謝。
容遂失笑:“我一軍醫,平日閒來無事,難得有發揮才乾之時,嫂子不必和我客氣。”
“既是軍醫,而不是說書先生,那就趕緊看診吧。”景樾淡淡道。
容遂長眉微揚。
師兄今日為何這麼衝?總不能因為嫂子病了,又同他多說了兩句,導致心情不好吧。
看完診,容遂提筆寫藥方,最後一個字才剛寫完,就聽景樾道:“白芍,送容大夫回去。”
容遂:“???”
容遂難以置信,試著朝景樾擠眉弄眼,但對方完全不理他,隻拿了他的藥方看,又順手將蔣西棠身上那條有一角半懸在空中的毯子搭回去。
容遂:“......”行,用完就扔。
在踏出房門時,容遂鬼使神差的回頭看,隻見他那個向來運籌帷幄、做事冷靜且有分寸感的師兄,正看著他的妻子,眼神裡帶了點不一樣的東西,很陌生,也很難描述。
容遂腳步稍頓,覺得有些事跟過去相比,好像變了。
......
這一病,蔣西棠養了四天才算好全,身體一無恙,她就坐不住了,大抵是景樾看出她心思躁動,於是重提和她出門的事。
蔣西棠欣然點頭,於是夫妻倆一同出門。
距離上次出門也不過是一周不到,但蔣西棠明顯察覺到郡中有了變化。最顯著、同時也是最讓她欣慰的,無疑是道路衛生情況有了飛躍。
以前隔三差五被辣眼睛,現在閉眼大膽往前走,也不會擔心踩到某些東西。
當馬車路過一座特彆的小竹樓時,蔣西棠讓駕車的羊河慢些。
這座小竹樓高二層,一層圍起來的是圂圈,也就是豬圈。廁所設在二層,糞便經自由落體掉進豬圈,供豬食用,挑糞工在一樓定時處理豬糞。
挺粗暴惡心的模式,卻很適合這個農民種地缺肥,養豬缺糧的時代。
“夫人真是玲瓏心思。”景樾也看見了。
蔣西棠卻說:“這模式也就北方能用一用。”
景樾思索片刻:“北方氣溫低,水氣也不如南方充沛,氣味與瘧疾的傳播會受影響,也從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周邊百姓的健康。”
就在夫妻倆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時,幾個拿著長戟的士兵拖憤憤地將一個邋遢男人拽向茅房。
“又是你這個老二毛,果然是老而不死為賊!茅房都建好了,你還當街出恭,被我逮著第三回了吧,郡守大人說了,第三回者罰十五錢,給錢!”
衛兵出奇憤怒。
當初要修建公共茅房初,大家都不以為意,有的還覺得郡守大人吃飽了撐著。但當茅房建好了,上至郡守和衛兵們,下至百姓們看見煥然一新、仿佛是脫胎換骨的街道,一種難以言說的驕傲感油然而生。
看,這是他們的西來郡!比他們郡乾淨多了!
就跟在自己家中不會隨地扔垃圾一樣,百姓們以乾淨整潔的西來郡為榮,產生了前未有過的集體榮譽感。
於是當遇到某些頑固分子時,大家都出奇的憤怒。
“哎呦,大人們彆打,也下次真的不會了,求求了,彆打......”
“彆打?嗬,老子打的就是你,誰讓你隨地出恭的!”
結結實實的挨了一頓揍以後,衛兵頭子並沒忘記,“罰款,十五錢。”
老二毛哎呦哎呦的叫饒,說自己窮,經常露宿街頭,一頓饑一頓飽的,說來說去就是沒有錢。
“沒錢?行,那你去修路吧,修路有銀子賺,賺了銀子就能交罰款了。”衛兵頭子冷笑,也不管老二毛願不願意,直接兩人拖走。
目睹這一幕的景樾感歎,“一箭三四五六七雕。”
蔣西棠眉梢微挑,“看你的表情,你好像覺得有點可惜。”
景樾似真似假地道:“確實可惜,畢竟夫人如此英才,落在西來郡這灣小池子裡有些大材小用。”
蔣西棠饒有興致,“那你覺得我應該落在哪裡才不可惜?”
景樾輕笑:“總之不是這些小地方。”
馬車繼續緩緩往前,在路過一家茶館時,蔣西棠喊了停,“進去坐一會兒。”
景樾無異議,見蔣西棠指了指他旁邊,遂順手將紗笠遞過去。
茶館向來是古時的熱鬨之地,像後世的飲品店,兜裡有閒錢的,來店裡點杯喝的東西,跟親朋好友嘮嗑嘮嗑,又或者是聽說書先生講一些或舊時、或發生在最近的故事,偷得浮生半日閒,相當愜意。
蔣西棠和景樾進來時,茶館相當熱鬨,有一左眼灰蒙蒙、似乎有眼疾的男人在大堂中高談闊論:“自郡守大人修建好公用茅房,咱西來郡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你們可知外來商販是如何稱呼咱們西來郡的?”
堂中百姓紛紛搖頭,心裡癢癢,“如何稱呼?”
“桃花源,金銀地!”那半瞎子哈的一笑。
有百姓好奇:“桃花源我知曉,但這金銀地是何意?”
半瞎子神色驕傲:“揚州之所以富庶,是雲集了天下的商賈,兜裡鼓囊囊的商戶帶來了銀錢,銀錢流通時惠及了百姓。你們難不成沒發覺,最近營生的人家都生意興隆嗎?”
此話一出,大堂裡響起了不少應和生。
“是呢,我家婆娘同我說,最近的胡餅特彆好賣,日日能賣三四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