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南替霍憑景推門,朝北亦放下手中的東西,躬身行禮:“大人。”
“他可開口了?”霍憑景看了眼地下暗室。
地下暗室昏暗,並未燃燈燭,漆黑一片,闃寂無聲。
朝北回答:“回稟大人,還沒有。”
霍憑景:“無妨,不著急,再給他加些東西。”
朝北應了聲是。
霍憑景拿過一盞蠟燭,往地下暗室內走,鎖鏈相撞的聲音頃刻間傳來。
那刺客滿身血汙,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見霍憑景來,眼神有幾分閃爍。
他已經見識過霍憑景的手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即便如此,他也絕不會將解藥藥方告訴他。
霍憑景隻輕笑一聲,將手中的蠟燭放在燭台上。
他尚有耐心陪他玩玩,今夜不說,明夜他總會說。
……
從城北回來時,已經夜深,霍憑景本欲直接回房,耳畔卻忽地傳來了隔壁的動靜。
他微皺眉,而後飛身上了簷瓦。
隻見那少女在院中擺了一張凳子,凳子上放了一個香爐,香爐裡插了幾支碩大的香,猩紅光點冒著嫋嫋的煙。
“月神大人,多謝您顯靈幫我,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
她特意讓紅棉準備了最粗的香,
得,還是給他準備的。
霍憑景雙手環抱胸前,聽著少女小聲絮語,不知為何竟覺得這一幕有些溫馨。
他從未想過成家,既不成家,身死後便隻能是孤魂野鬼,日後自然無人替他供奉香火。但霍憑景原也不信鬼神,人死便死了,不會有什麼鬼魂流連人世。
隻是此刻,他陡然覺得自己便好像一抹孤魂,而這世上,卻有一個人在為他供奉香火。
這感覺,有些……微妙。
院中的少女絮叨完了,朝著月亮又拜了拜,這才轉身回房間。
確認她房中的燈滅了後,霍憑景才倏地飛下,落在那香爐前。
凳子上除了那個香爐,還有一個半大不小的箱子,上麵貼著一張字條,娟秀字跡寫著:“給月神大人的貢品。”
霍憑景唇角微勾,打開箱子,而後一滯。
箱子裡的“貢品”皆是一些女兒家的東西,有一盒胭脂,一支珠釵,還有一件衣裙。
這些東西,給他?
霍憑景一時有幾分好笑。
他的確是不明白笨蛋的想法。
霍憑景正欲將箱子原封不動合上,餘光瞥見朝南與朝北二人的身影遠遠地飛來,一時竟將那箱子帶上,飛回了自己院子。
霍憑景在廊下站定,才意識到自己將這箱子帶走作甚?
罷了,就讓她以為是月神笑納了吧。
霍憑景推門,將箱子擱在桌上。
朝南與朝北二人亦落地,朝南瞥見那箱子,疑惑道:“大人,這是什麼?”
霍憑景道:“貢品。”
朝南:“啊?”
他怎麼又聽不懂了。
那廂趙盈盈正在沾沾自喜,她想月神大人一定很喜歡她準備的貢品吧,月神大人既然是女兒家,定然也愛美,那些可都是她最喜歡的胭脂首飾,還有她最喜歡的衣裙。
翌日清晨,趙盈盈起了個大早,將那香爐收起來,不叫旁人發現。她發現香爐旁邊的箱子當真不見了,不由得欣喜若狂,看來月神大人喜歡她的貢品!
這可真是太好了,如此一來,想必月神大人下次也會保佑她的!
趙盈盈開心地笑了,清淩淩的笑聲推開霍憑景的窗牖,與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一起,灑落在霍憑景身上。
霍憑景視線落在昨夜收的“貢品”上,聽著少女如銀鈴一般的笑聲,鬼使神差將那盒子拿到手邊,打開。
他今早並未睡好,頭疼之症犯得毫無預兆。
霍憑景拿起那盒胭脂,他身邊從未有過女子,就連婢女,也沒有近身伺候的,對女兒家的這些東西可謂十分陌生。
胭脂盒中是嫣紅膏體,不知是用來搽臉,還是搽彆的什麼?
霍憑景忽然對這胭脂起了些好奇,他用指腹揩了一些,撚開,頃刻間便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鼻,帶著些許甜,像是能吃的東西。
霍憑景低頭,以舌尖輕嘗了嘗,並不好吃,帶著微微的澀味。
另一邊,趙盈盈高興了一上午,直到用午飯的時辰,忽地一拍腦袋,喃喃自語:“哎喲,完蛋,那盒口脂好像是我用過的,應該拿一盒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