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艱難地俯下身撿起腳下的東西,發現是一本手記,似乎還透著隱隱的胭脂香味。正欲打開一看,卻聽見屋子外麵有輕微的腳步聲。
黑影心中一驚,滅了火折子,驚慌地將撿到的手記塞進了衣服裡。還未來得及衝出屋子去,就見窗外有隱隱地微光已經向著屋子裡移動了。
“小心腳下!”
一個壓得很低的男子聲音從屋處傳了進來。
黑影縮在角落裡靜靜地聽著屋外的動靜。除了那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他還聽見自己的心臟也在咚咚地跳個不停。
那螢火之光終於進了屋子,是一高一矮兩個男子,雖然蒙著麵,但衣著卻同平常人家的公子一般無二。
黑影藏身於門後的陰影之中,不知這二人夜探寇府,是為何事,但黑影此刻已無心關注。他身上帶著傷,本就行動不便,如果此時再生事端,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否全身而退。
想到這裡,他輕輕地從門後挪了出來,正欲衝出門去,卻沒想到光顧及著避開那兩個人的視線,沒顧及到腳下,黑暗中,竟絆到了門檻上,美美地一個狗啃屎摔趴在了地上。
“誰?”
容不得黑影自顧自憐,先前跟在後麵的矮個子已經一個回旋殺到了門口。那聲音,聽著低沉,卻似乎有點顫抖。
黑影奮力翻身而起,來不及逃離,那矮個子手中的短劍已經閃著寒光,直直地向他刺了過來。
還在裡麵的高個子聽到聲音,迅速地摁滅了火光,也追了出來。
黑影不敢戀戰,幾番躲閃總算逃過了二人的圍攻,忍著巨痛憋著氣就往外逃。
這時,不遠處的回廊處出現了火把的亮光,人聲隨之而近。
“怪不得太傅大人一家子全都住在私宅中,不願意去搬去官邸居住。就這園子,就算不能與聖上的禦花園相比,也是美侖美奐了,而且還清幽,確實適合那自小就病弱的寇家小姐將養著。”
“唉,真是可惜了。聽說這寇家小姐貌若天仙,驚才絕豔,也不知道這鐘小將軍為什麼會看不上眼。”
“就是啊,這寇家小姐就是身子弱了點,那又怎樣?又不用她統兵打仗,也不用她奔波生計,好好的非要拒婚。如今這人也沒有,可真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啊!”
那幾個巡邏的府衛還在聊著天,這邊剛剛經過一翻打鬥的三個人已經兵分兩路各自奔逃了。
黑影帶著一身煙火味無比艱難的逃回房中,就見長風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酣暢,嘴角還掛著一溜兒口水,臉色一沉,一個巴掌就落到了長風肩頭。
受了驚的長風一個激靈翻身起來,一睜眼,看見自家公子一臉慍色地現在眼前,灰頭土臉的一副狼狽相,一下子心疼了起來。
“公子,你看你,傷都沒好就出去,這一折騰,又得將養好些天。就算溫神醫的藥再好用,也經不住這幾番折騰啊!”
長風一邊小心翼翼地替鐘子初更衣,一邊吸了吸鼻子,仿佛鐘子初身上的傷,全疼在他的身上似的。
鐘子初沒理會長風的愛心泛濫,他一聲不啃地趴在床榻上,忍著痛讓長風為自己上藥,手裡卻拿著那本他無意間撿回來的手記。他細心地將手記上沾染的塵土擦拭乾淨,這才翻開了手記的封麵。
扉頁上,繪著一枝盛放的紅梅,再往後翻,上麵是筆畫圓潤的朱砂小篆,寫著的是他從未讀過的詩詞。
前幾首,都是閨閣之作,不過幾句女兒心事,相思綿長,但讀到後麵的篇章,卻語境開闊,氣勢磅礴,與最前麵的幾篇顯然不可同日而語,而且筆跡也似乎更顯鋒利有勁。
鐘子初不免想起了他一直藏在懷中的那方絲帕,上麵也是一行嬌紅小篆,但用筆卻顯得青澀許多,也更內斂沉靜。
長風看著鐘子初盯著手中的手記出神,忍不住問了一句:
“公子?您從寇府回來一趟,怎麼還得了本書啊?裡麵寫的啥?看得這麼認真?”
鐘子初扯了扯嘴角,想對長風報以微笑,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那一高一矮的兩位倉皇地逃回醫館,自以為出去的時候悄無聲息,沒想到還是被老大夫給發現了。
看著高個子按著腰,老大夫微笑著問道:“小公子,是不是牽扯到傷口了?”
寇沐珄有些尷尬地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老大夫也不多問,示意他解開衣服。老大夫為寇沐珄處理好傷口之後,意味深長地說了句:
“年輕人,來日方長,有什麼事等養好了傷再去處理吧!”
兄妹倆感激不儘地點頭答應,回了房間。可寇君則心裡卻疑雲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