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公子,光顧著閒聊,差點把正事兒給忘了。”
正事兒!寇君則眼裡一下有了光,守了這大半天,總算是蹲到了一句有用的話。
“什麼事?”
“顏止今早說,三日後請公子到玉照樓聽新曲子!”
說話的人是長風。
窗外貼牆而立的寇君則差點滑到地上去。這長風果然就是跟在鐘子初身邊的二狗子,根本沒個正形,連說出來的“正事兒”都帶著歪風,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嗯,知道了。”
寇君則無語,從這件“正事兒”她隻能得出一條令她大不自在的信息,三日後,鐘子初又要出府去,屆時便是她又要被“好生看待”之時。
白白地挨了半天凍,寇君則終於決定放棄偷聽了。就在她轉身輕輕地走開了幾步的時候,耳朵裡去隱隱飄進了幾個敏感的字眼兒。
王甚?那不是寇府慘案的主犯嗎?
寇君則立刻縮了回來,又將耳朵附於窗欞處。說話的是個陌生的聲音,應該就是被長風拉走的那個人。
他正在說王甚父親的事情。
“老頭子自從知道王甚已經死了之後,狀態便是每況愈下,能勉強撐到今日,也是意料之外了。隻是這人最終死在府上,總還是得好生處理,免得引火燒身啊。”
寇君則聽到這裡,才明白那晚她與三哥前去王宅撲了個空,原來人竟是被鐘子初虜了來,鐘家這是怕王老頭會走漏了什麼消息吧!果然,寇家慘案還是與鐘家脫不了乾係。
寇君則咬著牙,手指竟不覺之中摳進了身後的木柱子裡,連指尖竟被生摳起的木紋紮破了都毫無察覺。
屋子裡的對話還在繼續,竊竊細語不斷地鑽進寇君則的耳朵,她機械地接受著源源不斷的信息,卻感覺自己腦子一片木然,根本無法處理這些紛亂的頭緒。
她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她冷靜不了。
“王老頭也是夠冤的,好不容易養大的少爺,到最後竟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何人的爪牙。”
他們竟然還好意思為王老頭叫冤!這是在炫耀自己是有多麼高明嗎?
“其實王老頭會不知道也正常,畢竟一年間絕大多數時候都在外麵。”
鐘子初口氣淡淡地感慨了一句:
“既然死了,那就好生葬了吧,王老頭這一輩子也算是儘忠了,隻可惜,身子好養,人心難養啊。銅雀,這事你親自去處理,莫要為其他人知曉!”
“是,公子。”
寇君則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挪開緊貼著牆的身體準備離開,卻不想腳下一軟,她連忙一把扶在了柱子上。悶悶的一聲拍擊的聲音驟然響起,驚到了屋裡的人。
“什麼人?”
一聲沉靜的低吼,伴著不知是誰猛然起身向門口衝過來的聲音。寇君則像是猛地被驚醒了一般,驚慌四顧,無處遁身。
屋內昏黃的燈光映照著窗外,房簷之下,一片微橙,她一抬頭,頭頂之上正巧是一道橫梁。逃無可逃,躲無可躲,也隻有背水一試。
她縱身一躍攀附於橫梁之上,像一隻貓似的微弓著身子靜靜地趴著。那橫梁不過一尺的寬度,從門口那角度仰視,根本遮不住她。她隻能在心中暗暗祈求那出屋子的人千萬莫要抬頭。
門倏地一下被拉開了,出來的人是銅雀。
他先是四下裡平視了一圈,正要抬頭,卻聽到一聲多少有些瘮人的狂野嘶鳴,緊接著,一道細影從屋簷之上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在了屋前的台階之下,空空如也的院子裡,就那樣憑空地多出了一隻貓。
那貓扭頭朝著門口看了一眼,兩隻眼珠子泛著熒熒的綠光,看上去生猛而凶悍。銅雀與貓長長地對視了一眼,那貓一扭頭,像一道流影一般竄進了夜色之中。
銅雀鬆了一口氣,回頭朝屋子裡語調輕鬆地回了一句:“嗨,原來是隻貓,大概在叫春呢!”
說完,他便關了門又回到了爐火邊。屋子裡響起了幾聲笑。
橫梁之上的寇君則深深地籲了一口氣,抹了一把泛起一層冷汗的額頭,飛身輕輕落地,迅捷地衝回了房間。
“居然是一隻貓!我還以為那個小郎中會過來偷聽點什麼呢,他居然會如此安分?”
鐘子初又飲下一杯酒,喃喃地感慨著,似乎對銅雀的發現有些微妙的失落。
銅雀瞧著鐘子初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想起先前長風說了一半而被鐘子初打斷了的話。
“公子這是何意啊?”